陈氏想到这些,越发的盘算开来,整日家里作死作活淌抹泪的,逢人便诉苦。
赵氏族面铁青的叹了气,向赵老太太说:“既是你们房里的人,还是由你自己选罢。”
一霎时间街巷尾,茶余饭后,京百姓以此为谈资呼喝品评。
毕竟寡母幼儿人单力薄,若有可能,谁不想终有靠,谁又想颠沛离寄人篱?
且说陈氏带着一双女儿返回陈家,没过几日,便听到京言日宵尘上,句句指摘陈氏于夫君尸骨未寒时闹着改嫁,实在是不守妇,不安于室,不敬婆婆,不睦妯娌。诸多传闻,言之凿凿,恍若真事。连带着陈家阖族都颇受影响。嫂冯氏更是托病辞了几家宴请往来,免得听人当面背后风言风语。陈氏一族的叔伯婶姨亦不断登门问询,虽无甚言辞,实则暗暗埋怨陈氏风评不好,以致牵连族人。
由此类推,陈家女儿也都如此类云云。
赵家见在朝廷当值的陈家大爷面,便晓得此事无法回转。只是心存希翼,仍旧咬死了,只说放陈氏离开,但赵家的骨血不能带走。
更何况婆媳妯娌之间本难相,谁家后宅没有些龃龉嫌隙之事,不过大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家当日在灵堂上的疏狂荒诞之举,也并非没有人知晓。就连赵氏族人,也有看不过暗暗非议的。
又见陈氏不堪受辱每每便要寻死觅活,便有些正义之士捺不住,为陈氏孤寡仗义执言。只说若不是赵氏老小欺人太甚,陈氏一女之辈,岂会冒礼教之大不韪悍然归家?由此可见,世人事泰半都是被来的。陈氏德行虽然有亏,但赵氏也并非完人。毕竟夫君死,放还发妻归家改嫁之事并非没有,但为了些许家财就迫害媳妇甚至药害人的行径,简直骇人听闻。倘若认真论将起来,恐怕赵氏婆媳的罪过才更叫人难以宽恕。
不过几日功夫,赵老太太这一房的名声已是尽丧。任凭赵老太太与赵家二叔百辩解,终是无用。甚至连赵家几个还在县学上念书的小也受了牵连,每日学读书,总有不相的过来问询这私之事。赵家小们碍于同一脉,也不好开说什么,一番支支吾吾的应对来,反叫旁人更生猜忌。
一夕之间,黑白颠倒,舆论逆转。原本被人指摘成杨,不守妇的陈氏反成了被婆家迫害,几无立锥之地的弱小女的弱小女。而倚势仗贵,行止霸的陈家也成了不忍女儿受苦,宁可不要名声也要保全女儿安危的厚人家。
却说这陈氏兄陈珪,年过而立。少年时也曾立志读书,科举致仕,为国效力。然自弱冠之年侥幸了举人之后,场数次再未博得功名。等到二十六七岁上,自己早已倦怠懒散,鸿志消磨,便托了岳家牵线搭桥,了家泰半浮财捐了个官儿。他本通透达练,事机圆,如今摸爬打三二年功夫,也在了个笔帖式。虽只是正七品芥豆之官,但因他谄媚献上,于奉承,倒也颇了上峰的。于乡里同僚之间,也算颇有威仪。
不仅如此,还替妹妹要回了一半的嫁妆。
再无人当着她们的面儿抱怨陈氏行事不妥,连累了家女孩儿。
反正经此一事,赵陈两家两败俱伤。谁也没落好儿。
当然,亦有些刻板朽儒以为陈氏行事不妥。女以贞静为要,本来就该逆来顺受。似陈氏这般作天作地的,便是可怜可恨,终归不是贤惠人。
算盘打得很,奈何陈氏并不合。两家因嗣归属一事僵持许久。最终惹烦了陈氏的兄陈珪,索以赵家老大的死因和赵家满门的安危为筹码,以势迫赵家写了书契,放陈氏与两个女儿离开。
赵老太太冷哼一声,着两张嫁妆单对比半晌,方犹犹豫豫的选了其一张。陈氏飞快的将另一张来袖,拉着两个女儿在父母兄的陪同,趾气昂的了赵家。
但不论如何,陈氏并一双女儿倒是能在娘家安然住了。
因陈氏这一番作态是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人纷传,竟颇为怜惜陈氏之际遇。只觉陈氏纵然行事偏颇,或有非议,但孤儿寡母受此胁迫,为了命不不顾脱离赵家,也是不得已。
且说这日陈珪正在衙门里当差,陡然听同僚说起主事尤大人家的发妻没了,择于后日开丧送讣。众同僚便商议着如何置备丧仪祭礼,前往吊唁。
“……原是我想的不妥当。只为我和一双女儿能安然过活,不被赵家那些人治死,便央求父母哥哥为我主。却没想到累的阖家上遭人非议,倘若家姊妹因我的缘故找不到好姻缘,我怎么有脸面去见亲戚。世如此,得我不能苟活,只盼父母兄嫂能怜惜我这一世孤苦,代我照顾一双女儿,将她们抚养成人……”
众人见陈氏一个弱质女被他们迫的哭闹不休,早就了心,再不想当日陈氏的飞扬跋扈,陈家的以势压人,只一味同陈氏所嫁非人。
日后,赵家媳在丈夫死不到三个月便携女还家一事,传遍邻里。
抱怨一番后,终究咽不这气。陈氏暗暗吩咐家仆侍婢撒些银钱与外街上闲散人等并若孩童,将赵家上如何苛待孤寡,欺凌大房,谋夺家产甚至谋财害命等事添油加醋娓娓来。
陈珪返家,同赵家商谈放妻放女之事。
陈氏见状,气的五俱焚。待到府上客散,忍不住同父母抱怨:“甚么脏的臭的都赖到我的上。他们家的姑娘要真是好的,也不会因着这事儿就找不到婆家。要真有不如意,就算外人把我夸成天仙凡,她们就能当了娘娘不成?”
见赵家声名亦有损害,陈氏心略微气顺,安然住于家,闲来无事便使浑解数,上着孝一哭二闹,不说自己于丈夫尸骨未寒时携女返家多有不妥,只说赵家如何迫人,如何害的人无立锥之地,赵老太太不慈,叫她大着肚立规矩,二房妯娌恶心,为了夺取大房家财,甚至换了她的安胎药,老太太看不上她所的两个女儿,偏心都能偏到南天门上……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将那些陈芝麻烂谷的破事儿全都叨叨个遍。直到陈氏辈和登门拜访的其他女眷再不好开说别的来,方才罢休。
陈氏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好一顿天翻地覆的闹腾后,赵家又松应允陈氏带着二儿离开,大儿因从小便指给了皇粮庄张家,赵家上想借这门姻亲继续攀附张家,又思及大儿温柔和顺,不比二儿刁钻古怪,更不大姑娘离开。
祖宗祠堂里,赵老太太面难堪的看着赵氏族将大房媳妇并两个丫的名字在族谱上勾销。陈氏一脸得意的晃了晃手的两张嫁妆单,向赵氏族说:“当着赵家这么多辈族人的面儿,族且选一张留,也算是我买我女儿的钱。今后这两个丫的婚事嫁娶,跟赵家再无半儿瓜葛。”
那陈氏虽有些掐尖要,心左,却知世人最怜贫惜弱,只要弱势再说的可怜些,那的就算有理,都能落得仗势欺人的坏名儿。何况赵家行事本就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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