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旧,就算是看着冯氏的颜面,也不能立刻就回绝的。况且正如陈氏所说,真正四角俱全的女先生,也不到他们陈家来请,早奔了侯门公府去了。
见面详谈一番,倘若这位吴先生的心为人真如小孙氏所说,他们陈家聘了这位西席,倒是占了好大的便宜呢。倘若心不好,只见这么一回,倒也无妨。
过几日后,陈老太太果然命冯氏备上表礼,到那吴先生家拜访一回。一时家来,又对那吴先生赞不绝,只说她“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小,人也和气”,“真不知她婆家是了哪门疯,这样的媳妇儿,哪有不好的”。因命冯氏即刻帖请了吴先生来家教女孩儿们读书,又向冯氏笑:“得亏了你嫂想着咱们,才得了这么一位好先生。改日得了空,邀你嫂家来吃饭,可得好生谢她一回。”
冯氏笑应,又说:“这位吴先生人品学问倒是再无不妥的。只可惜命太薄,摊上了那样的婆家。娘家没了人,也指望不上。还好遇见了老太太这样开明,不计较她是被夫家扫地门的。否则她那日且不好过呢。”
陈老太太闻言,摆了摆手,叹一声:“世间事,哪里那么多十全十的,总归不如意十之八、九。咱们既遇见了,能帮上的,便拉扯一把,也是咱们的好。”
又吩咐冯氏立刻准备客居教书之所,想了想,因说:“既然吴先生的娘家只有一位老母,不如也帖请了来。否则,叫她们娘儿两个别居两,骨分离,我也不忍心。”
冯氏闻言,笑应:“这便是老太太的慈心了。我竟再没想到这些个。”
说罢,连忙吩咐人预备屋舍、衾被等。陈老太太便笑:“也不算是想的周全。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
正说话间,陈氏因听说母亲和嫂访客家来,立刻带着大儿、二儿过来上房打探消息。闻听那吴先生和顺,知书达理,家意聘了她西席,抚掌笑:“这便再好不过了。早一日聘了先生来,家女孩儿们便能早一日读书。我也能轻省一些。”
陈老太太闻言,笑嗔着陈氏:“就你图受用。我和你嫂辛苦奔波一日,也不见你端一碗茶来我们吃。白疼你了。”
陈氏闻言,忙扬声笑命家婢端茶来,亲捧与陈老太太,笑嘻嘻的:“母亲吃茶,母亲奔波辛苦了,且叫女儿为您肩捶,发散发散。”
言罢,起绕到陈老太太后,替她起肩膀来。陈老太太故作享受的眯了眯睛,开吩咐:“再用些儿力,再往上儿……”
冯氏在旁笑了一回,转向大儿、二儿:“家请了先生来教你们读书,你们可要认真苦读,莫辜负了老太太和你母亲的心意。”
大儿、二儿闻言,乖乖的答应。二儿想了想,因笑:“也多谢舅母费心张罗,我们一定好生读书,不叫家里白束脩。”
冯氏听着二儿颇为贴的一句话,心熨帖不已。仍笑向陈老太太和陈氏:“我瞧着二儿倒是比从前懂事伶俐了。虽然话少了,但行止有度,比一些大孩还些。”
二儿闻听冯氏称赞,面作羞涩的勾了勾嘴角,低不语。
陈氏听了冯氏的话,却笑:“也不知怎么了,以前说说笑笑多伶俐个孩,自打那死鬼死后,话也少了,人也安静了。有时我瞧着她,都不大像我那二儿了。”
二儿闻言,不觉心一惊。
陈老太太与冯氏不明就里,只以为二儿是骤然失怙,且经历了赵家灵堂上那一番大闹,有些惊到了。心顿生怜悯之,因叹:“也怪不得这孩。家骤然生变,便是大人也有好些缓不过来的,何况是幼龄稚。”
陈氏闻言,不免又想起在赵家多年的腌臜事儿,因想到赵老太太和赵家二房在灵堂上也不消停的举动,更是柳眉倒竖,咒骂不止。听得陈老太太连连皱眉,忙开阻:“小孩跟前儿,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爆炭似的霸也该改改,总是这么着,将来有你的苦吃。”
陈氏闻言冷哼,不以为然的:“想那么些甚么。我如今在家,有爹妈哥哥我,我能受用一日且受用一日。待到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也不过是船到桥自然直,怕个甚么。”
言罢,不纠结此事,仍开问吴先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甚么时候来家教书,家客房和教书的地方可都预备妥善了,待吴先生来那一日,须得预备一桌好席面待了。又说“既然请先生的束脩和笔墨使费从公,那这顿席面便由我请,还请妈和嫂别推脱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陈老太太和冯氏见陈氏真心如此,且知陈氏嫁妆虽不甚丰厚,倒也不难于此,略思忖片刻,便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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