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不究,可从今往后,他铺面上的账目,我会亲自盘算。到时候若再有不妥……那他这几辈的老脸,可都丢光了。凡事可一不可再,我们当主的既然仁至义尽,他要是不懂得收敛,也就不能怪我们不顾面了。”
陈氏听了这话,方才欣然笑应。仍说:“合该如此。还是哥哥事周全——要不是看着老太太的面,他敢贪我的银,不揭了他的!”
陈珪也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妹发作。且等到陈氏翻箱倒柜的从箱底儿淘澄一只黑漆填金嵌螺钿鸟图案的木质小盒来,掀开盒盖后,将这将五百两银票小心翼翼地放盒,又将小木盒重新藏到箱底儿,用衣掩盖上了,这才开笑:“妹妹这藏东西的习惯,这么些年也没变。家里人有一大半都知了。你这是藏给谁看呢?”
陈氏便笑:“当然是防着外人了。既是家里人,防他什么?”
陈珪笑了笑,倒没再说什么。溜着睛细打量陈氏一回,看似不经意的笑央:“过两日我要请同僚家来吃酒……妹糟的鹅掌鸭信最好吃不过。还请妹一手,助我们吃酒才是。”
陈氏闻言,不觉狐疑问:“家又不是没有饭的师傅婆,况且嫂的手艺也比我。竟不知哥哥哪位同僚那么刁钻的味,非得我亲自厨呢?”
陈珪闻言,兀自笑:“说起来……这个人妹妹也曾见过的。就是上元节那日,同妹妹打过招呼的尤大人——从前是哥哥的上峰,如今拖赖着天恩,我俩虽是平起平坐,可若论起提携之恩来,我总不好忘本的。”
陈氏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看了陈珪一,拉了音调的:“哦,原来是他呀。”
说罢,又拧着纤细的腰肢风摆柳似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既然是他,也怨不得哥哥这么心盘算了。”
陈珪打量着陈氏似笑非笑的模样,仍旧装傻一般,嘻嘻的笑:“妹妹说什么,我竟不懂。”
陈氏笑着指了指陈珪,冷笑:“少在我跟前儿瞒神鬼儿的。你的心思,别当我不知。不过看在那五百两银的份儿上,我懒得同你理论就是了。”
陈珪便笑:“好妹妹,你只听我的。将来好儿多着呢!”
顿了顿,又向陈氏详尽介绍那位尤大人的家境状况,因说:“这位尤大人目今虽是四十岁的年纪,可他家却无嗣,不过有一个嫡女并几个庶的丫罢了。皆不成气候。妹倘或能嫁去,虽是继室的名分,可若真的生儿来,便是嫡,且是,届时你便是尤家一等一的大功臣,那尤大人必定待你如珠如宝。何况这位尤大人虽然年纪比妹大了些,却是朝廷正六品的主事,又同我相甚好,大家彼此知知底的。岂不比外不知底的人家儿多了?”
陈珪一气说了这么些话,愈发自得的笑:“理说,尤大人这样的家境品貌,即便是续弦,也是不愁的。比如目今我所知的,已经有好几位同僚打着将自家女儿或妹嫁过去的主意。不说女儿们一朝嫁过去便能得封六品诰命,只说尤大人这样的姻亲,谁家不想结一门呢?世人趋利避害,最喜烧灶,嫁给尤大人续弦,可比嫁个穷酸秀才或举人的多了。妹你想,哥哥这一番话可是在理儿?”
陈氏听了这一番话,登时低去,绞着帕不则一声儿。沉半日,方开问:“既是这么着,他为何不娶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哥哥又何必叫我去献殷勤儿?没得自讨没趣。”
陈珪听了陈氏这话,知她已动心,忙开赔笑:“所以我才说是天缘凑巧呢。只因尤大人是读书人,最是好风雅不过的。从前听世人说娶妻娶贤,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也罢了。如今能得了自己的主儿,尤大人便发誓要娶个绝的佳人。他又不喜那等安分随时,不通理的木人。只说在外的贤名儿是一则,倘或夫妻间私相,仍旧循规蹈矩,一板一的,倒也没趣。合该前月,举案齐眉,那才叫不负平生。”
“……所以上元节时见了妹,他便留了心——再说句唐突些,不怕妹恼的话。其实在此之前,妹去岁在京各礼佛祈愿之时,尤大人便听闻过妹绝之名儿,只恨不得相见。又见上元节后,我因仰仗天恩,如今与他平起平坐。他愈发动了意。只说咱们两家了联姻,一则妹是个绝,和他的意;二则妹终有靠,也叫爹娘放心;三则我们两家同气连枝,将来在官场上也更好扶持……这岂不是三全其,再好不过的事了。”
陈氏听着陈珪这一篇话,动之以,晓之以理,既从大义,又全私,果真再没个可挑剔,当不由得动心。自个儿窝着心思揣了一回,不禁想起一件事儿来,当即冷笑:“哥哥这会说的太坠,只怕是哄我呢!”
陈珪见状,忙剖白:“这话是怎么说呢?我要是有这个坏心,立刻叫雷公打个雷劈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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