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闻言,便哂笑:“你也太肯心了些。甚么缴欠银?你我如今便在当差,难还不知晓这其形?别说那些个皇亲国戚,功勋显贵,便是稍逊些的文武百官,哪家没欠朝廷的银?不过是数目多少罢了。圣人都不追究了,谁还提这些个,他是活腻歪了,才肯与整个朝廷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珪笑向徐川:“川兄这一向可好?近些日羞涩否?”
从来便是个令人艳羡的缺儿。然之,亦有分工不同。诸如陈珪这般善钻营肯奉承的,上峰便青相待,平日里有甚好差事儿总不忘了他,油便大些儿个。又如陈珪好友徐川那般清疏狂的,虽不至于恃才辱上,亦不肯和光同尘,那上峰自然懒怠理会。任由他守在这么个聚宝盆,却两袖清风。每每闲暇时,只好撰写风月话本儿,赚些笔费度日。
徐川便笑:“你平常请我吃酒不少,但鲜少请我来这般好的地方。这可是太白楼啊,这一顿席面,没个十两八两的银,不来吧?”
顿了顿,陈珪又说:“再者说来,圣人南巡多次,江南接驾的诸如甄家、王家,还有目今迁到京都的贾家,都是借了国库的银去哄圣上。如今该逛的逛了,该闹的闹了,便着人讨要欠银?”
陈珪便是一笑,举杯叹:“川兄观察微,小弟佩服。”
唏嘘一回,又向陈珪笑:“如璋兄放心。不过是一小事罢了,待我回去,即刻写了一折戏文付与你。”
徐川也便笑了,同陈珪碰了满杯,一饮而尽。因笑问:“如璋兄此番请我吃酒,不知是有何事要求我啊?”
吴先生只觉脸上一片,心又慌又愧,一绞着手帕一低说:“倒不是担忧府上如何。只不过是我的一片私心,想瞧瞧罢了。”
没等徐川把话说完,陈珪便笑:“得,这话倒是连我也骂去了。”
陈珪说到这里,又吃了满杯酒,冷笑:“只怕以当今眷老臣之心,是断断不肯的。他们这些大儿不还银,你再叫旁人去还,可怎么说呢?届时恐怕又是一阵好闹腾。”
思去了大半。沉半日,方笑:“妈放心罢,我省得的。”
陈珪便笑:“你怎知这次是我有事求你,难不成我平常少请你吃酒了?”
说罢,且吩咐小丫将饭菜端回去重新锅再传上来。彼时天已经不早,众人胡吃了一,方各自散了回房歇息。冯氏则寻至吴先生所在的客房闲聊说话,将晚饭时众人的商议换了些言辞当面告诉。吴先生沉一回,虽打从心底里不愿生事,又恐周家不依不饶,带累了陈府名声——若真如此,别说她无颜再见陈家人,恐怕连闺密友小孙氏亦不敢再见了。
陈珪便叹:“你这也太要足了。不是我老生常谈,只是以川兄之才学资质,但凡态度和一儿,以尤大人之为人心,虽不至于即刻视川兄为心腹,却也必定待你为上宾。你又何愁羞涩?”
陈老太太见陈氏如此,便知她果然想明白了。因说笑:“好了好了,说了这半日的话,菜都凉了。还是叫灶上拿回去罢。如今天儿冷,总不好吃冷。”
陈珪见好友如此义愤,摇笑:“依我之见,川兄在笔帖式可是屈才了。以你这品心气儿,合该去御史台才好。”
闻听好友打趣,徐川只是莞尔一笑,并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调侃:“我这手,你也是知的。甚么时候宽松过。你既这么说,可是近日添了油,荷包鼓鼓,想要资助我些个?”
徐川听闻此言,更是吁短叹,拍画圈的恨恨说:“可恨,可恨。好好儿的朝廷,都叫这些蛀虫给败坏了。”
徐川便佯怒瞪人:“你以为我不想?倘若有朝一日我能御史台,必定本本弹劾这些个挖空国库以私己的——”
当且言不着吴先生。只说陈珪计议已定,次日衙后,便筵请衙一位好的同僚徐川至京上好的酒楼吃酒听戏。
于是便将家女儿如何要读书,如何便请了女先生,以及吴先生的遭遇如此这般娓娓来。末了因说:“我们家里的意思,想是先手为。先寻些说书唱戏的,将改好的话本儿戏文儿于市井间传唱开来。倘若那人家不使坏心也还罢了。若真要使坏心,我们也好有个应对。”
陈珪笑着谢过。正事已毕,两人又开始说笑吃酒,及至席散,尽兴而归。
说罢,举杯笑向徐川:“来,只为川兄骂我这一句,当浮一大白。”
徐川静静听了陈珪的一篇话,喟然叹:“世间竟有如此忘恩负义,刁钻可恶之人。真真叫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再有一事则是吴先生的私心计较,倒不好说的——陈府既有替她张目正名之意,少不得要在话本儿戏文儿称颂一回。倘若周家不生事便罢,倘若周家意生事,此事叨登来,届时天人都能知她的温柔贤惠,她便也如前朝《贤媛集》、《列女传》的贤女一般,事迹传扬天了。
徐川闻言,便笑:“你还说不是老生常谈,这话听得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圣人云己所不,勿施于人,我不你们如何上其手,你们又何必要我同合污?不是我说一句忤逆的话,当今虽仁厚圣明,却也太过迁就了。闹得如今吏治不清,文武百官皆以向朝廷借银为风。此以往,必定使国库空虚,倘或接连再有个天灾,只怕受过的还是百姓。为今之计,只有以雷霆之势缴欠银,丰盈国库,整顿吏治,方能安稳社稷,以图万世之基业。”
又说:“川兄也是知我的。虽少年轻狂时也连过这些个青楼楚馆的,但那些酒之,又何曾心了。这件事虽非甚么机密要事,到底牵扯着女儿家的清白。我很不寻外人介此事。思来想去,唯有求川兄你了。”
至晚间陈珪醉醺醺的
冯氏见吴先生应了此事,只觉心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儿。这么小事——况且又是题应有之意,如何不应的。当即拍着脯答应来,仍笑着打趣:“先生且放心。我们必定谨慎行事,断不会坏了先生的清誉。”
冯氏倒不知吴先生的一番盘算,只误会吴先生是年轻面薄,不肯轻易自夸的。当也不以为意,仍拉着吴先生的手说笑了一回,见二更的梆都敲过了,这才起离开,自去回房歇息。不在话。
这么想来,吴先生心自是千肯万肯。不过她生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思忖了半日工夫,方才答应来。且为名声计,仍旧央求冯氏将写好的话本儿戏文儿拿来给她瞧瞧才好。
何况吴先生心,仍有些想。她生柔顺,又因周璞之故,不肯同周家老太太认真计较。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吴先生自幼生惯养,读书识字,亦是个心气儿的。她看周家老太太不顺,又念着夫妻分不肯撕破脸,心只憋屈窝火。如今有人要替她气,纵使不为着她自己,可到底是为她张目扬名,吴先生亦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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