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竟如尤老太太一般。实在没有威胁。
另三位姨娘,其一个年近三十,风韵犹存,本姓杨,是尤大人当初去南边办差,人家送的。另一个二十左右,名叫翠烟,原是唱戏的,后来尤玉图她的嗓好,便替她赎纳了来。最后一位便是兰姨娘,据说原是官家之女,后来父亲吃了官司落了罪,差错被尤玉纳了姨娘。据说颇通琴棋,也知书画。
陈氏当着尤老安人并尤玉及尤家四位姑娘的面儿,一一见过了并送上表礼。
待到兰姨娘上前叩时,大丫鬟兰走到陈氏耳旁嘀咕了几句,陈氏面上笑容微敛,细细打量着兰姨娘,只见同其他几位姨娘相比,这位兰姨娘不论穿衣打扮,还是容貌气质,果然与众不同。陈氏因笑:“听说兰姨娘从前是官家的小,通诗书,懂琴棋。所以连给丫起名字也很雅致。甚么书香墨香的,倒不像是我这个俗人,只知兰秋。”
兰姨娘着尤府宅之事,自然对昨儿晚上的事了如指掌。更何况书香墨香那样同尤二说话,也是兰姨娘的意思。闻听陈氏如此说,兰姨娘款款一笑,先是脉脉的看了尤玉,方才徐徐缓缓的:“不过是当年父亲母亲还在时,疼我,所以才能请先生教导,认得几个字罢了。太太谬赞了。”
陈氏笑容不改,仍旧说:“我也不是谬赞。只是从前听人说读书人心气儿,本不以为然。今日见识了,便觉稀奇罢了。”
陈氏这一席话说的夹枪带,任谁听了都知这是对兰姨娘不满的意思。有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陈氏这是替女儿抱不平儿,所以要敲打兰姨娘。不明所以的,也乐得看着新太太发作老爷跟前儿最得的人儿。不最后是谁占了上风,这把火总归也烧不着她们这些看戏的。
几位姨娘想到这里,不觉相互对视一,又忙低装老实,心却暗暗称快。尤其是去岁才死了女儿的方姨娘,眉宇之间的幸灾乐祸简直遮掩不住——当然了也兴许是不屑遮掩。
唯有尤大老爷略觉莫名的看着陈氏,又看了看兰姨娘。心底终究还恋着昨夜房烛的缱绻温柔。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兰姨娘见状,登时满脸委屈的看向尤玉,圈儿也红了,目光幽怨的恨不得滴泪来,楚楚可怜的用帕了眶儿,要哭不哭的说:“太太这话怎么说?太太若是不喜我,也该说个不喜的缘由来。好叫我听明白了即刻改正。何苦这么不清不白的糟践我。难我爹娘请先生教导我读书识字,明理知义,反倒是错的了?”
陈氏并不理论兰姨娘哭哭啼啼诉委屈的小模样儿,反倒是满脸冷笑的看着尤玉。因说:“你们瞧瞧,我说读书人心气儿难说错了?我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便又哭又闹又诉委屈。大喜的日,就这么给我没脸。不知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太太,我倒是那个该捧茶伺候立规矩的屋里人。这也幸亏是三十几岁生儿育女的人了。倘或再年轻些个,保不定还要作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轻狂样来。可见这读书与否,跟明理知义通人世故竟是两回事儿。只这么一遭儿,我也不算是冤枉她了。”
说罢,也不待兰姨娘反驳,笑向尤老安人说:“我带着两个儿嫁尤家,这件事老太太跟老爷是知的,族也是应允了的。我私忖度着,老太太与老爷光风霁月,端的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吐吐沫也是钉的响快人,断然不会当面一背后一的事儿。既是当着两家父母和媒人的面儿说好了的,又何故在成亲之日背着我叫两个贱婢明里暗里的向我那两个儿打探原赵家的人,又嫌弃什么拖油瓶不拖油瓶的。说了那么些不三不四的话,害的两个儿一夜也没得好睡,又不敢同我明说。还好边儿跟着的丫是个忠心的,今儿早上悄悄告诉了我。否则我便是个死人,连女儿被两个贱婢欺负了都不知。我想着那两个贱婢无缘无故,也不敢得罪我。可见是有人背地里吩咐了什么,她们才敢这么。”
陈氏说着,不觉又是一阵冷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兰姨娘,斩钉截铁的说:“既是这么着,我不妨再把话说一遍——别说咱们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了尤家的门儿,明公正的开了祠堂祭了祖,便好似我们娘儿三个赖在你们尤家不走了。倘若谁觉着我们娘儿三个呆在尤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妨今儿都摆在台面上来。大家索撕破了脸痛痛快快闹一场,我也好死了心,从此守着嫁妆带着两个儿,回娘家过安稳日。也不必叫你们尤家的人说嘴,好似我们陈家的闺女嫁不去了,只能在你们尤家寄人篱。”
陈氏这一番发作的毫无征兆,尤家众人猝不及防,登时呆愣住了。还是尤老安人率先反应过来,忙拉着陈氏的手赔笑:“媳妇这话是怎么说。大喜的日,不兴说这些丧气话。那些丫们倘若不好了,你只打骂,再不济,还有老婆我呢。你来告诉我,我替你气便是。何苦说这些有的没的,伤大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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