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 - 6试探

倦得好似逆风独行过茫茫荒野，提不起任何力气去思考上发生的一切，神智将要坠无尽黑暗，却又被痛楚拖着得不到解脱。

    愉像是另一烈酒，残存的理智毫无作用地抗拒着，偏偏太过熟悉这样的快，不受控制地极度迎合着上的男人，每一次撞都凶蛮地像是要把他碎，却又无意识地求索更多罪罚。

    醒来时边早已不见凌霄的踪影，溪月想要服侍他沐浴更衣，只见他膛上脖颈上尽是云雨后留的红痕。

    “呀！怎么会这样？”她吓了一。

    晏云思声音沙哑，却笑了：“还好，他还没厌烦到要杀了我。”

    溪月慌慌张张地：“我、我去给您拿药。”

    她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劝：“晏大人，您别总是忤逆陛，只要您稍微乖顺一些，陛不会为难您的。”

    晏云思将手臂遮在上，笑得已极艰难：“都要我听话，可我多少还算是个人。”

    “您如今无依无靠，还能怎么办呢……”她绪低落。

    他又笑了一声，却有泪悄然落鬓发。

    收拾净自己后他忽然问：“这是什么酒？”

    溪月：“婢只知这酒是陛赐的。”

    晏云思便明白了，或早或晚他总是逃不过这一劫的。他素来弱，自不可能去饮酒，凌霄是早便了这样的打算，只是他若乖顺些，或许凌霄也会对他好一些。

    可是他心里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地在问，昨夜那样心甘愿的沉沦，真的只是因为这一壶酒吗？

    回到晏府，田期吓得把他从摸到尾，确信他完好无损，一手指也没少才算放心。

    转便到除夕夜，万家彩灯挂，街上行人如织，声笑语鞭炮烟声不绝于耳。

    暮昏昏之时，晏云思已息了烛火，命人告诉田伯他不适，先歇了。

    幸而家族早些年便已南迁，否则只怕更要被他牵连。晏云思想，此刻族该是什么景象？这个时候，辈束不严，孩们大约拿了烛火鞭炮在玩耍。

    父母早亡，他自幼被祖父亲自带在边教养，而今祖父去世，他却被划族谱违尽忠义礼孝，个寄居世间的孤魂野鬼受尽磋磨。晏氏清誉因他一人悉数沦为笑谈，想来族该恨极了他吧。

    这样胡思想着，终究敌不过数日来的疲倦，意识逐渐朦胧，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却又隐隐听到有人在耳畔唤他的名字，将他的神思拉回。

    晏云思蹙了眉向外看去，竟看到凌霄着了便服，立在床边正兴致地望着自己。

    撞凌霄目光时他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厌是倦，只想大大地叹一声。

    凌霄：“今夜除夕，晏大人怎么就睡了？”

    晏云思坐起，微微不悦：“你又想什么？”

    凌霄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坐在床畔，一手去抚摸他垂落的乌发：“陛有令，今夜于玄明门外燃放烟火与民同乐，此刻最是闹，你竟不知？”

    晏云思冷声：“与我何？”

    凌霄并不与他计较，亲昵地他的耳垂，笑：“快起床，不然朕就亲自动手了。”

    云思乌黑的瞳盯着他，凌霄冲他一挑眉，云思便明白了他的决定不容抗拒，只得换了衣裳随他一去往门。

    了门才发觉天已大黑，乌沉沉的，星月皆隐于云之后，唯空不时绽开烟火照亮一方天地，却是转瞬即逝。

    晏云思畏寒，一层层穿得凌霄直笑他无用，幸而生得清瘦，才不显臃。

    凌霄拿了发冠想要为他束发，手上轻柔却笨拙，反而将柔顺的黑发挽得糟糟。晏云思借着镜横了后凌霄一，凌霄自知献丑，笑地又散了他的发，坐在一边瞧侍人替他打好一切。

    晏云思索不再理他，只由着他看。

    发簪玉冠，披大氅，玉立，纤秀的眉睫微敛，如孤山雪鹤一般清姿卓绝不沾尘俗。

    凌霄借着烛火仔细端详了许久，才握着他的手一了府邸。

    行至朱雀大已是人声鼎沸，凌霄就这么牵着他慢悠悠地行走在熙攘人之。

    沿街店铺支起灯笼，明亮如火一路延绵至尽。肩而过之人换了新衣，路边摊贩吆喝着酥酪、茶果、脯，行人嬉笑玩闹，或驻足掏铜板买些小吃玩。冬风扫，却也无声消于喧嚣之。

    自天仓皇逃后云思再未见过如此景象，好似从前纷不过大梦一场，梦醒后，依旧是百姓安乐天太平。

    纵然此间无星无月，仍有百姓笑语如星茫散天际，间或孩童跑过，笑脸如皎皎明月。

    这座城池尚未恢复，可至少此时此刻，它仍是梦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