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香气 - 第44

    “我想谈恋”关雪息逃走的第一时间，陈迹就追了上来。但他结账耽搁了几分钟，走店门时，连关雪息的影都找不见了。这时傍晚六钟，正是晚餐时间。路上人涌动，街灯渐次亮起，关雪息失魂落魄地游走在陌生地。路过一个公站牌时，他习惯地看了一路线，但其实什么都没看清，本能地随人群上了车。直到公车开走，他在最后一排找到位置坐了来，那颗疯狂动几乎要跃咙的心，才终于落回原位。他劫后余生，重新想起了自己是谁。“……”关雪息低，胳膊支在膝盖上，用力地捂住脸。——他和陈迹接吻了。尽他想当什么都没发生，但这件事切实地发生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受陈迹的影响，变了太多。但他蒙蔽心自欺欺人，不仅不承认，甚至都不愿意去思考，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天太平。然而，天没太平，他被一步一步，推到了悬崖边上。“同恋”。关雪息脑海这个词。他忽然想起，国庆假期的第二天，陈迹帮他煮了碗面，吃面时有一句未尽的发问：“关雪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看待，那什么，同……”“算了，我回再问。”原来陈迹从那个时候就——或者更早。“……”关雪息刚平复的心又了。刚才接吻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放，陈迹挨他的鼻骨，柔的，几乎他肺腑的呼，和凝视他时藏不住望的神……像病毒一般，不断侵他的大脑，杀灭又再生。关雪息发起了呆。他现在不能逃避，愿意思考了，但竟然没法好好思考。他的聪明才智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在恋这个全新的领域，他是纯然的新手。没经验，也不聪明。但并非每个领域都值得涉足。如果陈迹是女生，关雪息不会这么慌，他应该会想：“大不了就早恋，我能平衡好学习和恋的关系。”但陈迹是男生。是否影响学习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关雪息不想当同恋。——幸好。幸好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关雪息故作冷静地想，都怪刚才那家店环境太暧昧，气氛太幽微，荷尔蒙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就一个劲儿地分，影响了他的绪。但归结底，荷尔蒙只是生理分，可以代谢掉。他的心不会受激素控制。——他绝不可能是同恋。手机在袋里振动，关雪息手指僵地拿来看。“陈迹”的名字在屏幕上目惊心。他不接电话，陈迹就发qq消息。-关雪息，你在哪儿？-对不起，我的玩笑开过火了。-别不理我好不好？-求你。陈迹还是不承认自己的真实目的，用“玩笑”来遮掩。一窍通时百窍通，关雪息现在全理解了。他想，陈迹要么是也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当同恋，要么就是怕挑明之后，把他吓跑。如果刚才陈迹没吻他，他们这暧昧不清的关系还能继续保持去。

    可惜……“……”关雪息不知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冒“可惜”两个字。他甚至到了一前所未有的心酸，混杂着来源不明的委屈，心脏。“我不是同恋，”关雪息在qq里输，“我们别联系了。”一句话才打完半句，没来得及发送，陈迹的新消息就了来。-关雪息，别躲着我。-你还没吃东西呢，饿不饿？-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关雪息把聊天框里的文字清空，重新输。“我不饿，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用力地了气，迫自己镇定来，去最正确的选择。他打字说：“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小事生气？刚才只是有恐同发作，反应过激了。但我知你不是同恋，不用多说，我相信你。”他回得很面，甚至发了一张可的猫猫表包，活跃气氛。陈迹却沉默了。大概因为能说的话都被他说了，不用再任何解释，也没有理由挽留他。过了很时间，公车报了两次站，关雪息盯着窗外发呆，手机忽然又响了。陈迹问：“那你次……还愿意和我一起来玩吗？”关雪息一阵呼不畅，脸上是沉默的表，打字时却输了一个笑脸：“当然，如果有空的话。”这句话回得虚伪，像在应付塑料朋友。陈迹可能受到了，却依然没理由发作，只能顺着他说。陈迹：“好，你回家之后记得好好吃饭，多吃。”陈迹：“晚上要写作业吗？我给你打视频？”关雪息回：“不了，其实我上回就想说，因为什么事打岔给忘了。”陈迹：“嗯，什么？”关雪息：“你不觉得连麦写作业有浪费时间吗？”陈迹：“……”关雪息：“你还经常要给你妈妈煮药，赶时间太匆忙，很辛苦吧？是我考虑不周了。”关雪息：“从今晚开始不用打了。”关雪息：“我车了，先不聊了啊。”关雪息没看陈迹回复了什么，车寻找换乘站。他这趟车坐得稀里糊涂，走向了回家的反方向，但重新坐回去也不难，无非是多时间。关雪息心不在焉地换乘了几趟车，八钟左右，才终于到家。何韵午就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当时他回复：“和同学一起吃，不用等我。”何韵女士果然没等，她甚至都不在家。关雪息推开家门，走一片漆黑的客厅，愣了，心想，他妈可能是去某个阿姨家里搓麻将了，小区遍地都是她的熟人。或者社区临时有事，需要加班。她不在也好，否则看他的反常，难免又要问东问西。关雪息松了气，去冰箱里找东西吃。说不饿是假的，但他肚咕咕叫，胃却不好。冰箱里有需要煮的速，熟，果，面包。他翻了半天，只拿一个橘，剥了，不知味地往咽。手机又响了，是宋明利发来的消息。一张游戏战绩图——宋明利拿了五杀，满世界炫耀。宋明利：“菩萨，打游戏不？我带你飞[得意]。”关雪息：“……”不就一个五杀，还装起来了。但关雪息在这一刻会到了“弱智”朋友的好。他急需被宋明利的快乐染。关雪息问：“你们几排，还有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