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如风,往东奔数里。前方山脚地势渐缓,开始有行人路过。河沟上架着一座小石桥,直通奚邑城南门。到得城门附近,果不所料,盘查比之昨日严格得多。颜幼卿先不城,在南门外小集市里转了一圈,再来便换了一行:穿半新不旧的灰布汗衫,磨破沿儿的草帽,肩上甩搭一条黑乎乎的搭裢,额角贴了个治火疖的狗膏药。他走到城门,警备队士兵撩了撩,问都没问便挥手放行。
颜幼卿走城里最大的药铺,向坐堂郎仔细说了尚古之症状,照现开的方抓了药。成药虽然方便,到底不如现抓现熬对症有效。索就在药铺里买了砂锅吊等,路上熬药烧煮粥都好使。
药铺不远即是卖熟心的铺,颜幼卿需要买一些耐饿又易于携带和保存的。昨日城太晚,这些铺都关了门。今日一看,才发现因快到元节,各家摆来的皆是祭祀供品。整只的卤鸭,整条的腌祭,还有心铺里堆成小山的寿饼,福字糕,无不耐饿又经放,且带城去完全不会引起怀疑。颜幼卿左右瞧瞧,索每样买了些,还收了老板当搭附送的纸钱线香和白烛。
两只手全都占满了,才找到骡行,装作是城外某个农庄里的人,替主人家挑了两匹健壮的骡。伙计帮着他把东西往骡背上货筐里放,笑:“小哥该先来挑骡,后买这些个吃的用的,省得一路自己两手提溜。”
颜幼卿:“我还要办别的事,不好牵着畜生去。过一个时辰,你帮我连骡带东西送到南门外桥,我办完事径直过去。”说着,给伙计几个铜当跑费。伙计快地应了。
这个办法是早晨与安裕容商量定的。托骡行伙计帮忙把东西送到城外,颜幼卿打听完消息空城接应,不论城里巡逻的,还是城门盘查的,都没法抓到可疑行迹或准确线索。至于乔装打扮,则全是颜幼卿自己的主意。他的搭裢里特意多买了几贴膏药,因为他发觉这小东西变装效果极好,堪比穿洋服时额外加一副镜。
看看天,若要赶在正午返回,时间已然颇为迫,颜幼卿加快了脚步。
奚邑是个小城,主街纵横不过三条。颜幼卿走近城心一个闹的十字路,果然有警备队士兵往来拦截行人,搜查店铺旅舍。此时艳当空,背还好,街当毫无遮挡,暴晒难捱。几个为首者坐在街茶棚底,喝凉茶躲太。一小队士兵顺着街边挨家挨审问搜查。唯有另外四个,被派去站在路当拦截过往人车轿,晒得满脸油汗,衣衫尽。坐车乘轿的往往有些份,对这些当兵的并不客气。赶牲拉货的山民村夫一看即知,本不可能是缉捕令上形容的逃犯。然而站在路当那几个士兵,始终不被允许歇息。稍有懈怠,则惹来官一顿呵斥。
四个士兵颜幼卿认得两个,正是从前傅宵队伍里的老熟人,曾经跟过他的张串儿和刘大。
颜幼卿上京时,从田炳元、吴瀚生那里知傅宵死讯,又听说所谓兖州护国独立军在剿匪伤亡惨重,连番号都被撤掉,剩的人打散分到了别的队伍里,可说烟消云散,名实俱亡。昨夜潜警备队营地打听消息,认张、刘二人,想来是侥幸没死,被分派回到了老家。奚邑地方警备队现任队乃原队丘百战手,与傅宵本是宿敌。张串儿与刘大两个落到这步田地,日当然不可能好过。
颜幼卿默默观察,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会儿路当压没有人经过,他看见张串儿几个试着往两侧背挪动。茶棚里坐着的一个忽然冲来狠踹几脚,连喝带骂,将几人赶回太底。刘大忍不住要反抗,被张串儿拼命拉住。
过得一阵,路上驶来一辆车,颜幼卿从藏的拐角来,借着车掩护往前走。车被士兵拦住,他佯装脚不稳,把恰好挨近的张串儿轻撞一,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随后连连歉,受到惊吓一般急忙离开。
颜幼卿靠墙缩在僻静,听见巷有脚步声,探一看,来的果然是张串儿。扔个小石过去,将人引到面前。
“这位小哥,敢问你是……”
颜幼卿站直,摘草帽。见他仍旧一脸迷蒙,伸手扯掉额角的膏药:“张大哥,好久不见。”
“你……你是……四当家!四当家,当真是你!”
“张大哥,称我颜兄弟便是。四当家这话,不提也罢。”
“颜、颜兄弟!”张串儿十分激动切,“你当初去了哪里?怎的一转几年没有消息?如今什么营生?”
“这些以后再说,张大哥不便离开太久罢?”
张串儿显气恼神:“娘的!就为老说要离队拉一泡屎,挨了孙两枪托。你不知,老弟兄们如今混得可惨。当初傅司令带着大伙儿接了奚邑城,倒是过了一段风光日。可惜好景不,后来说是上面派的任务,去寿丘那边剿匪,打来了战利品都归自己。大伙儿兴兴去了,谁知了埋伏,死掉不止一半。连司令也受重伤没救回来。剩的人被地方警备队,这里几个,那里几个,一听说是独立军来的,谁也不待见,别提多惨了。不少人回家地去了,我跟刘大兄弟光两个,没地方去,索在老家门胡混日。”
颜幼卿曾经凑巧救过张串儿一回,在山上时彼此相对亲近。久别重逢,张串儿嘴里发着牢,激动之却是溢于言表。目光落在颜幼卿的灰汗衫与黑搭裢上,猜测四当家如今只怕比自己混得还惨,豪气:“兄弟,你这是要什么去?有什么我老张能帮得上忙的,尽说。”
“也不过胡混日罢了,城帮人买东西,凑巧看见了张大哥。张大哥若是不便久聊,我这就走了,回……”
张串儿拉住他:“他!再聊会儿。玉皇大帝也不了老要拉稀是不?”
“过去的弟兄里,只有你和刘大哥在奚邑驻守?”
“没错。”张串儿忽地恼怒,“曹永茂那厮攀上了张二圈手底一个副官,带着曹家的小兔崽,还有几个孙,留在了泺安过太平日。剩活着的全他娘被发到山不鸟不拉屎的地儿。我跟刘大能留在奚邑,那是剿匪当豁命不要拿人换来的。如今倒是不剿匪了,今儿收税,明儿征粮,除了敲竹杆刮油,不别的。这他娘跟当土匪劫有什么不同?天天挨骂挨打,到手都不是自己的,还不如从前当土匪呢。”
颜幼卿问:“我看今日这阵仗,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张串儿听他这么问,顿时来劲:“嚯!说起来不知是哪路豪杰,真个叫厉害!”遂把寿丘货车被劫,弃在奚邑附近一事添油加醋描述一番。最后:“今儿早上电报发来的缉捕令,说是京师执法的官午就到,要亲自追踪,附近三个县的警备队统统调过来帮忙搜人。”
颜幼卿思量片刻,缓缓: “我这里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想送给张大哥。不知张大哥敢不敢要?”
颜幼卿赶到城外桥时,太已升到。骡行伙计正等得不耐烦,于是又添了两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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