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此刻见了陈氏如此恼怒不平,早已了心脚,将诸位族老的告诫抛之脑后,恨不得跪在当地的向陈氏赔笑:“夫人何必如此。他们那些个主意,我原是不知的。方才我在外书房,也都说过他们了。夫人便是同他们生气,不好拿为夫撒气罢?”
陈氏听了这话,愈发冷笑:“你是我夫君,咱们夫妻一心一的。我如今受了气,还是你们族人的气,我不找你撒气,却找谁去?”
又罢,一双粉拳又狠狠捶在尤玉的上,不断扳着他的哭闹不休。又说甚么“果然是二婚,最是靠不住的。这才多早晚工夫,如今显见的是跟我分了心儿了。枕边人的话且不信,反倒是信了外四路那些不相的族人的话。好不好也叫个连诰命都没有的老货来要我的。你要是真不信我,疑我跟你不是一条心,今日便写了休书给我,我还带着两个儿回娘家。我就不信我是离了男人活不成的,如今帮你劳家事伺候婆婆教养女儿还不算,还叫这些人来羞辱我。”
陈氏哭的梨带雨。尤玉不妨陈氏如此刚烈之人,竟也有这么肝寸断,叫人怜惜的一面。登时麻了手脚,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叠声儿的向陈氏赔不是。只求陈氏给她个笑脸儿瞧。
那陈氏却定了主意,定要趁此机会将尤玉拿在手心儿里,今后再不敢疑她半分的。今见尤玉果然了方寸,且趁势提了无数要求。尤玉哪里还忙的,全都一气应了来,终究哄的陈氏回转。
是夜,陈氏果又使了百般手段将尤玉服侍的服服帖帖。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多少宏志皆消磨在红绡帐里。
更何况陈氏原是个人坯,且又经了先夫之事,心果毅手段惊人,那尤玉却非英雄,只不过面儿上看着明,里却是个实打实的贪恋的糊涂人。
夫妻二人衾枕边,柔声语互诉衷。不过几个日夜的工夫,尤玉早被陈氏哄的忘了姓甚名谁。一心一意只有妻一个,别说后宅的姨娘侍妾嫡庶女儿,便是一个老娘也都忘了大半。直到半年多后陈氏怀了禁止他房,这一段腻歪才算有个了局。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知后事,且见回。
本朝有制,凡朝六品以上在京官员及其家眷有诰命者,每遇赐宴,皆得领宴。
尤玉为主事,乃朝廷六品官员,尤老安人为尤玉嫡母,照本朝封妻荫之旧制,上亦有诰命在。唯有陈氏,虽是尤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门儿的续弦正室,因其门前早已孀寡,并非清白之,遂不可依照夫家官职品级得封诰命。所以除夕领宴之时,陈氏亦不必朝贺,只在家张罗戏酒,恭候婆婆夫君领宴回来,开祠堂祭祖即可。
陈氏早在门之前,就已知自己没有诰命在。因彼时有哥哥陈珪极力解劝,又碍于朝规祖制如此,亦无可如何了。
然事到临,睁睁看着尤老安人着六品诰命朝服,领宴的风光得意,陈氏面儿上虽不显,心到底有些意难平。
三儿最是知母亲心思的,一便看了陈氏的落落寡,少不得背着众人悄声开导解劝。因又说:“妈何必如此。依我看来,那领宴也没什么好的。妈若不信,且瞧瞧外——天寒地冻乌漆墨黑的,连个日儿都不见,就儿地着西北风了。又是叩又是请安,一番折腾来连乎饭都吃不上,还得上一肚冷风。简直就是活遭罪。我还心疼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能否经受得住,还庆幸妈不用这么着。妈反倒羡慕起她们来了。”
陈氏原还是满心怨怼,听了三儿这一番话,再细琢磨一番,这一席歪话竟然也有几分理。登时掌不住的轻笑声。伸手了三儿光饱满的额,笑说:“你呀,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些刁钻古怪的想法儿。总归我是说不过你的——我瞧着世人也都说不过你去。”
三儿见陈氏心结亦开,少不得开回:“您甭这想法是不是刁钻古怪,您只说我的话有没有理罢。”
一句话落,忍不住又笑着打趣陈氏:“能不能凭着夫家得诰命的,有什么要。妈合该想着给我生个小弟弟才是。到时候我来教他读书上,只等他息了去考状元,来日给妈挣个一品夫人的诰命来,那才是妈的福气呢。即便是着凄风苦雨去受折腾,也心甘愿不是?”
三儿这一番话虽是打趣,却正了陈氏的心思。因想着自己嫁尤家半年多了,肚却没个丁消息。陈氏由不得心着急。却又不好同三儿诉说这些个担忧烦恼,只得闷闷的忍了来。准备过两日回娘家时,同母亲嫂商议一番。或是吃药调理或是求神拜佛,也好拿个主意来。
三儿这一回可没留意到陈氏的苦闷。她虽因穿越之事,比寻常女儿们显得成熟稳重,大人们凡有些事拿不定主意,也愿意同她唠叨几句。可正因如此,三儿上少不得有些从上一世的耳濡目染带来的,浸透到骨里的独、立恣意,这些经历让她没有办法完全站在古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比如陈氏所恼之事,在三儿看来,便不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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