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102

    姜稚衣从蒲团上起, 隔着帷帽不动声地往四看了看，被惊蛰扶着了殿堂，朝外走去。一路到了僻静无人, 两人停在树荫，姜稚衣转过问惊蛰：“如何？”惊蛰附到姜稚衣耳边：“郡主放心，婢方才留意了殿外动静，有两人来偷听墙角, 一位想是扫尘的弟，除了脚步声外还有笤帚的响动, 全程有条不紊, 似是人，另一位脚步一顿过后匆匆忙忙便走了，听起来走得很是趔趄慌张。”姜稚衣恍然眯起：“一位兵不动听我后续, 一位急急忙忙跑去报信, 对上了, 这便对上了！”“郡主明，如此一来，张误以为您与沈少将军亲事不成, 必定再次关。”姜稚衣了，等鱼儿钓上来，便可揭开话本之谜, 也可问清楚和亲一事究竟是胡编造还是确有据，待她查明真相，便去信向元策邀功。至于查探的手法——天知地知清祖知, 便不必元策知了。姜稚衣脚步轻快地往观外走去，正待走的石阶，忽见前方一熟悉的青袍影正疾步拾级而, 走得颇有落荒而逃的风范。“嗯？”姜稚衣停在观门前，远远一指，“那是裴宋吗？”惊蛰顺她所指望去，觉背影的确十分相似，但向来从容的相国公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步态？看前方男一脚绊在最后一级石阶，险些摔个大趴——“与裴公气度差远了，”惊蛰摇，“只是背影相像吧。”了八月，秋气，随着永恩侯病好转，姜稚衣不必再寸步不离守在病榻前，想到元策尚在率军回河西的途，她便趁机多注意着朝堂动向——二皇于兵败之际被捉拿狱，与皇府一众家眷等待秋后问斩，牵连这场谋反的叛臣亦是满门抄斩的场。想来秋分过后，安的天不知要染血几日。太先前赈灾不利仅被罚禁足，本是天手留或于制衡之策的决定，可变时，太竟然毫无应变反击之能，唯一的计划便是意图带着父皇母后和太妃从密逃生。为储君者，岂可只顾一家命，弃帝位而去，此前仅是二皇一派朝臣弹劾太，这次风波过后，满朝文武皆有心罢储，弹劾太的奏本在金銮殿漫天飞舞，从武的天今次对太也已是失望透，恐怕不日便将抉择。反观四皇，过去两月雷厉风行赈济南面州灾，又在叛当解困皇，救天与一朝重臣于生死危难，亲手带兵拿二皇，风正盛，或已成储位不二人选。这日，姜稚衣问起到侯府客的宝嘉：“太殿如今这般境遇，皇后被连累在所难免，阿姊可会受牵连？”宝嘉对此嗤之以鼻，端起茶盏随意撇着浮沫：“我与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牵连不到我上。”自从宝嘉开府独立后，多年来又是养面首，又是商海，行迹惊世骇俗，兴武帝和皇后几乎都当没有这个女儿了。不过虽是如此，他们对宝嘉所为也都睁一只闭一只，全随她去。从前姜稚衣以为这是为人父母的宽纵，直到去年除夕得知李答风一家被判放的事才隐约猜到，当年宝嘉阿姊原本可能是要与李答风谈婚论嫁，天却在那个节骨判李家欺君之罪，令宝嘉阿姊此后再无婚嫁之心。这份宽纵也许是对女儿的些微补偿吧。“你也不必为他们太过唏嘘，我那母后和太阿兄从前在王府对你好，因为他们是王府的正经主，自然要大方待客，也要人，他们那样的人哪里有什么真心。”宝嘉淡淡一笑，“再说阿兄本就没有为储的本事，若真坐上那个位，江山和命迟早一起丢掉，早些被罢储也好，若老二上位，倒怕要赶尽杀绝，如今是老四，还能留着命，已是最好的结局。”姜稚衣若有所思地了：“立四殿为储当是势在必行了吧。”“国不可一日无储，我那父皇如今状况也不好，当要早打算的。”“状况不好？”姜稚衣一惊。“哟，倒是我说漏嘴了，”宝嘉掩了嘴，“不过也不算漏不了风的秘密，里人都知晓，他变时亲自剑对敌受了些伤，夏伤势反复，烧了几场，如今常常夜半惊梦而起，以为叛军在侧，已经剑误杀了好几个太监女。”“……竟有这等惊梦之症，”姜稚衣诧异，“那如今政务是何人在理？”“只是夜惊悸，白日无恙，照样理政，不过此以往去总归不是好事。”宝嘉摇了摇，“我与你说漏了嘴，你可莫往外说。”姜稚衣连忙。她就算要分享消息也只是与元策，但如今他们相隔这么远，传信说这等秘事被发现可是要命的。“许是我想多了，说不准秋天气凉就好了，”宝嘉又，“南面州一群官员被罢免，我看我那父皇选人任人忙得很，也没太多异常……对了，听说裴家公也要仕，离京赴任去了。”姜稚衣一愣：“他不是说他母亲不好，他想在京尽孝，不愿去外地为官吗？”“这我便不清楚了，听说走得还急，连秋都不过，这两日便要发了吧。”走这么急？姜稚衣怔怔回想起什么，回看向惊蛰：“惊蛰，那日在观的人该不会真是裴宋吧？”惊蛰也想到了这里，张了半天嘴：“难、难裴公听见了您的话，以为您有意的人是他，担心沈少将军杀京来，这便赶收拾行跑路了？”“……”姜稚衣越想这事越觉荒唐，想想应当不会这么巧，可又想着万一呢，翌日实在坐不住，一早便登了裴府的门。却听说裴宋正是今日启程，此刻已经在城的路上。以裴宋周到的礼节，此番远行，必定提前与京亲朋好友都作别过，与她好歹是共患难的，居然连告知都不曾，看来惊蛰的猜测当真不错。姜稚衣打听清楚裴宋走的是哪门，赶忙让车夫掉，往城门方向追了过去。赶慢赶，好不容易半途追见了裴家的车，想让惊蛰喊停裴家车夫，却不料这一喊，裴家的车竟然越驶越快，见着车转得都快起火星了！姜稚衣往前一打手势，命令自家车夫务必拦截前边那辆车。车夫拿毕生所学的赶车技巧，费了九二虎之力，终于在城门反超裴家车，一个甩尾一横。裴家车被截停。姜稚衣这一路乘得摇摇晃晃，都发，着额角被惊蛰搀车，上前走到裴家车边上：“裴公跑什么？”车人似是踌躇了，掀袍走了来，颔首作揖：“不知郡主在后，裴某失礼，郡主有何要事？”

    姜稚衣看了他泛红的耳廓。这一害羞便上脸的人，还是放弃撒谎吧……姜稚衣尴尬地轻咳一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她走到无人，而后问：“我问你，前些天你可是去了太清观？”裴宋垂着摇：“不曾！”那就是了。姜稚衣恨恨叹了气，怎么张还未上钩，裴宋却咬饵了。“我……”姜稚衣疼地磕了，“我那日所言都是骗祖的！”裴宋蓦地抬起来。姜稚衣继续解释：“我与祖说反话，祖可惜这段姻缘，便会更加努力将我与沈少将军绑在一起，你可明白？”裴宋愣愣看着她：“竟有这等术？”“可不是，我那嫁衣都快完了，绝没有要与沈少将军退亲的意思。”裴宋迟疑之耳一路红到底：“是裴某误会了，裴某惭愧！”“不怪你，这不赶巧了吗？”姜稚衣摆摆手，“所以你千万别想不开离京，你母亲不好，你这离了京，岂不顾不上家了？”裴宋缓过一阵脸，摇：“郡主也误会了，我的确因此未曾向郡主作别，但并不是因此离京，那日去观，我便是去择定赴任期日的。”“你这是——”裴宋正起来：“在书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