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15

    都知永盈郡主与她们家公不对付，可从前就算两人再怎么针尖对麦芒，郡主份摆在那儿，是绝不会驾来找公茬儿的。怎么如今三年过去，边关的战火都消了，郡主与公的战火反倒愈演愈烈，大雪天大半夜的竟上门来找公吵架？公也是，居然还将人留宿来，难是夜里吵累了，方便明日一早睡醒接着吵吗？几个丫鬟张地面面相觑，打那个犹豫了好一会儿，低奉上一只茶碗：“……郡主，天寒地冻的，喝碗姜汤驱驱寒吧！”姜稚衣正堵着心，睫斜向去一扫：“这是姜‘汤’？”丫鬟讷讷：“回郡主话，是的。”“姜末都成糊了，他怎么不直接叫人煮碗粥来？”姜稚衣气鼓鼓冲窗外跺了跺脚，“当我是他们军营的糙老爷们儿呢！”丫鬟心肝儿一颤，连忙告着罪退了去，说这就去将姜末撇净，临走朝其余丫鬟使了使。另一名丫鬟酝酿着轻一气，上前：“郡主，那这手炉您可捧在手里……”姜稚衣转回来，一愣之越发气笑了：“？连个绒布袋都不裹，他不知我们姑娘家细的，这是来我还是来我？”“不、不是，是婢疏忽了……”丫鬟惶恐地望向一旁求助。姜稚衣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瞧过那几个丫鬟手里捧着的件——“帕糙成这样，也不怕磨疼我脸……”“这篦篦齿尖得，是要扎我吗？”“这木匜那么重的木味儿，这也是，一味儿……他从前哪会这样敷衍我！”“……”不、不会吗？丫鬟们颤巍巍捧着东西不敢吱声。她们常年在沈府东院当差，从未服侍过女主，不懂那些细的讲究，更别说自打公从边关回来，就不用她们去跟前了，现她们连男主也没机会服侍，更没得见世面，哪里知是不能有味儿的，木也不能有木味儿……不过听郡主这话意思，难公知？“郡、郡主恕罪……郡主想要什么样的帕，什么样的，什么样的梳篦，婢们这就记去寻来……”“你们记有什么用？”姜稚衣幽怨地斜了窗外，“他还不是一样不将我的喜好放在心上！”“那……那婢们先将您要的什回禀给公，再去寻来？”丫鬟战战兢兢提议完，见姜稚衣眨了眨，脸稍霁，像是终于愿意恩赐给她们家公一个机会，勉抬了抬：“那我只说一次，都听好了。”“回禀公，郡主嫌婢们伺候得不好，说——”丫鬟从厢房退来，生怕晚一刻就再记不住，急急了书房便开始报，“脸的帕她只用丝绸，梳只用紫檀木梳，篦只用象牙篦，洗手净面不用铜盆，得用温养人的和田玉匜，沐浴也不用木桶，得有大到足可畅游其间，尽嬉的浴池……”上首元策握着书卷，匪夷所思般缓缓抬起来：“她是要沐浴，还是要凫？”看着公眸光里沉甸甸的威压，丫鬟着接着往说：“不光如此，郡主说她洗脸的要用没有味儿的天泉，雪天接雪，雨天接雨，晴天接朝……”元策偏望向窗外片片鹅大雪，荒谬一笑：“为她洗个脸，要提早一日准备？”“嗯……郡主还说，她沐浴时要往浴汤里滴，酿所用的必须是三月初三上巳节那日摘的鲜……”“沐个浴，要提早一年？”丫鬟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说了。死寂般的沉默里，叩门声突然响起。又一名丫鬟匆匆奔来，也像快记不住了，来不及周全礼数便在门边倒起豆：“回禀公，郡主那边又添了几样要的什，说净手之后要用香雪楼的手脂，洗脸之后要用留芳阁的面膏，浴足之后要用玲珑斋的甲……”元策缓缓侧目看过来。那丫鬟被瞧得脖一缩，正要将门合拢，又一名丫鬟喊着“等等等等”，气都来不及地抢着挤上前来：“回禀公，郡主说屋里太，燥得她脸疼，要造个跟瑶光阁一样的车，还有厢房里有陈年的旧味儿，需要个熏炉，熏香的方是……”“啪”一声响，元策手书卷砸在了桌案上。便是前线军最急的时刻，也从没有过如此密集的急报。这阵仗，难怪陪嫁丫鬟要提早府，不提早个一年半载，还供不起这事了！几个丫鬟齐齐一抖低去：“公息怒，郡主还是留了面的，说如果实在准备不全这些，她也不是不能留在这儿过日，只要——”元策：“？”“公您去房里……陪她……”“……”元策扯了扯衣襟，一指西厢房的方向：“告诉她，我沈府家贫如洗，惯不起她这些病，要走要留，请她自便吧。”夜半更，风雪停歇，卧房里寂然无声，只有窗外树枝被厚雪积压，偶尔发细碎的吱嘎轻响。然而越是如此的静谧，耳边嗡嗡的女声越是盘桓着挥散不去——手脂面膏朝……浴池象牙篦……熏炉车去房里……不知过了多久，叨叨声终于慢慢飘远到脑后，元策静躺在床榻上，将将沉睡梦——

    忽然咔嚓一声，像是院里的树枝不堪重负，折断成了两截。元策蓦地睁开，动了动耳朵，听见一刻意压轻的脚步由远及近，正一步步朝房门靠近。元策一掀薄被，无声翻榻，取榻沿匕首，闪到了门边。房门上赫然一披着斗篷的人影，形看着有些彪壮。人影鬼祟地猫着步走到门前，忽然停，左右四顾起来。元策静站在门后眯了眯。送个死都这么磨蹭。今日被姜稚衣耗得所剩无几的耐彻底告罄，元策轻轻活动了脖颈，匕首一收，一把提过一旁剑架上的剑。这剑也有些日没见血了。门外人两只手扒上门扇，试着推了推——元策一手横剑，一手一门栓。门外人一个脱力踉跄向前栽来。“哎哟”一女的惊呼响起，元策目光一凝，抵上来人咙的剑锋蓦然一侧，一推剑首收剑回鞘。与此同时，一阵香风扑面，来人被门槛一脚绊了来。元策一把接住人，额角青突突着，垂去。怀里的人两床被衾，从到脚裹得像只粽，只了张惨白的脸，又惊又怕地碎碎念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在什么？”元策咬着牙松开了人。姜稚衣从后怕一抬，看见他底毫不掩饰的不耐，了上的被衾，冲他撇了撇嘴：“那我也得睡得着才能睡呀……”元策不解地皱起眉来：“你有什么好睡不着？是将我这院搅和得人仰翻，良心不安？”姜稚衣了，垂去：“嗯，阿策哥哥，这件事我要向你认错。”元策皱拢的眉稍稍一松。“说你府上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是我求疵了，向你提了那么多一夜之间不可能办到的要求，也是我过分，威胁你办不到便来房里陪我，更是我有失分寸……”元策拎着剑抱起臂，闲闲看着她：“郡主知就好。”“但是……”姜稚衣为难地咬了咬，哭丧着仰起脸来，“但是你家的炭是真的一也不呀——！”“……”“那炭一炭味儿也就算了，烧了半天只有烟气没有气，屋里冷得像冰窖一样，真真是没法睡人……我发誓，这次绝不是我里挑骨，阿策哥哥，你家……”姜稚衣举着三手指一顿，你家我家分这么清楚，岂不又要叫人寒心，“咱们家买炭的小厮一定是被黑心的商贩骗了！”“…………”元策张了张嘴又闭上，咬牙盯住了姜稚衣叭叭的嘴。姜稚衣看回去：“你又不肯让我的婢女府，就不能来照顾照顾我吗？兴许你来屋里添人气，我便了……”元策压着火缓缓提起一气：“青、松——”后罩房那，青松匆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