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14

    一门之隔，沈府，一夜行衣的人脚步一停，指节分明的手顿在了门栓上。“……可是郡主当真不走正门吗？”“我与他岂是能走正门的关系？”元策眉梢一挑，开门的手收了回来。门外，谷雨和小满一步三回地叮嘱了姜稚衣几句，犹豫着坐上车离开了。姜稚衣借着灯笼的微光迈上台阶，拎起门环叩了去。三短，三，再三短。没有回应。还没从军营回来？姜稚衣猫着腰凑近门，眯起一只往里看来。元策无声侧一避。看了半天也没瞧见半光亮，姜稚衣直起站着等了会儿，回到阶，低着踱起步来。酝酿了会儿绪，站定在门前笑着一抬：“阿策哥哥，你终于来了！”元策迟疑地低看了看自己，又看了面前厚实的门。“？”外不知怎的没了后文，再次响起缓慢的踱步声，接着，门外人清了清嗓，又换了一哭腔：“阿策哥哥，你终于来了……”元策：“……”门外，姜稚衣叹了气，摸了摸的角。她平生向来有一说一，从没有人需得她戏讨好，再练也是哭不来的了，把词儿背顺也算心意到了吧。姜稚衣抬望着天，背起了路上和婢女商量来的词儿：“阿策哥哥你可知你再晚来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原以为家里了这么大的事舅父定会为我大义灭亲，却没想到我才是那个被灭的亲。”“我也算看明白了在那个家我终究只是个外人，这世上真正会心疼我的人只有你。”“如今我被舅母扫地门孤一人落街无可去，只好来投奔你，阿策哥哥你——”一脑顺溜到这里，姜稚衣换了气，满意一笑，“可愿收留我？”“……”元策冷着脸负起手，一个转往回走去。东院那，青松看元策一眨打了个来回，愣了愣：“公，您不门啦？”元策也不回地了房里：“今晚就是天王老来了也别开门。”天渐渐暗沉去，彻底了夜，掌灯的仆役引着火烛，将廊里悬挂的灯笼一盏盏亮。人们鱼贯雁行般忙碌起来，去厨房端来腾腾的饭菜，送阁，等房里的人用完，又去收拾碗筷。的脚步一直到近亥时才陆续停。院里陷沉寂，夜阑人静，空气寒意渐，各个屋都关拢门窗，烧起炭火。灯火通明的书房里，青松站在书案边研着墨，看元策从书架拿了卷兵书，随意翻阅着，偶尔提笔写一些什么。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有玄策营的士兵漏夜过来。元策从书页里抬起，接过士兵呈上的信函。士兵转退，临到门边又回过：“少将军，卑职来时看到永盈郡主在门，好像冻得不轻的样……”元策拆火漆的手一顿，底闪过一丝意外，看了窗外天。“要不要请她……”“不必。”元策回过，阅起信函。报信的士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里很快又没了人声。更漏滴，像首眠的曲。不知过了多久，青松研墨的手垂去，小啄米般打起瞌睡。窗外北风呼号，从支了的窗窜屋，得案烛火一一，白底黑字的书页上光影抖动。一缕雪絮忽然飘书房，轻轻落上案。元策执卷的手一松，抬起来。窗外不知何时起已风雪大作，密密匝匝的白絮漫天飞舞，吞噬掉漆黑的夜，整张天幕斑驳一片。院里风灯飘摇，几盆天的栽耷拉枝条，枝的被打得摇摇碎。有仆役披上衣裳匆忙奔，将最贵的那盆护在伞抢着往里搬，又招呼其他人快些去搬剩的。元策收回，看向屋里的更漏。满院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后复归寂静。

    元策静静看了会儿，搁书起走了去。青松猛一个盹儿打醒，迷茫了一阵，连忙提了把伞跟上去：“公，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穿堂风迎面刮来，险些掀得伞翻个面儿，青松艰难地撑着伞，一路跟着元策走到后门。去门栓，门外空一片，果然已……元策转的动作停住，一垂，看见了门边那朵蜷缩成一团，蹲抱着自己发抖的白蘑菇。听见动静，“蘑菇”蓦地扭过抬起来，像是被冻傻了，着霜白的脸看了他半天，不敢相信一般迷蒙着：“阿策哥哥？”元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通红的耳朵和鼻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郡主——怎么还在这里？”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姜稚衣迷迷糊糊没怎么听清，只觉得有想哭，仰着睫扑簌簌一颤：“我想见你……”元策目光一凝，盯住了那颗被睫扇落的雪粒。姜稚衣冻僵的脑袋开始转动，颤着嘴背起词儿来：“阿策哥哥，我今晚，舅父他……不是，舅母她把我赶了家门……”断续的碎碎念混着风雪声嗡嗡嗡地钻耳里。元策看着那雪粒化成，一回神，地上的人抱着膝盖连打了两个哆嗦：“阿策哥哥？”元策抬望了越来越大的雪势，垂睨了睨她：“起来说话。”姜稚衣为难地看着他，手往挪去，了小肚：“不是我不想起，是我麻了……”元策瞥开沉默了会儿，弯，握着那小细胳膊将人一把拉了起来。姜稚衣跌撞着站稳，看他手就要走，反手一抓：“阿策哥哥，你是肯收留我了吗？”元策睑一垂，看向那只抓在他手腕上的手。默了默，抬起：“郡主金尊玉贵，臣这寒舍可没人照顾得起。”“可以有！”姜稚衣立朝崇仁坊的方向一指，“我可以给府去信，让我那两个婢女上过来！”元策轻哼了声：“难不成臣不光要收留郡主您，还要收留您两个婢女？”“也不是不行？反正早晚都是要的……”“？”姜稚衣轻一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了：“那个……不意外的话，她们都是我日后的陪嫁丫鬟，你就当她们提早过来适应，应当——不妨事吧？”“…………”不知哪句话惹了人不兴，面前的人脸陡然一沉，看着她的神比这雪夜的风刀还冷。“嗯……”姜稚衣抖抖擞擞抱着臂沉了，瞅着他试探，“那好像是有妨事？”元策歪了歪，一句“你说呢”还没——“也是，你我难得有机会同一室，还是不要有人打搅得好……那我也不要别人照顾了，我有阿策哥哥照顾就够了！”“……”元策的脸像是连沉都懒得沉了，面无表一个转往里走去。青松看了看撒手不了的自家公，又看了看自己不尴尬，所以让别人很尴尬的郡主：“公这是什么意思……”姜稚衣睨了睨这没力见儿的，一脚跨过门槛径直了府，顺手一丢肩上包袱。青松险险接住包袱，慌忙打着伞追了上去。他追着郡主，郡主追着公，一路追一路往四看，好像觉着这儿也新鲜那儿也新鲜，想多看一时又发觉被公落了老远，不得不提起裙摆碎碎跑起来。一路赶慢赶追院里，追到书房门前，姜稚衣刚要跟去，兴冲冲一抬靴尖，啪地一声，吃了一嘴的闭门风。姜稚衣趔趄后退两步，抬袖挡了挡，对着面前阖上的房门轻眨了眨，目光缓缓转向一旁半开的窗。刚要绕到窗前去问话——咔嗒一声，窗也闭上了。姜稚衣脸一垮，眉耷拉来。到底什么意思嘛！半炷香后，东院西厢房，姜稚衣看着杵在她跟前的几个沈府丫鬟，不兴地抿着，坐在凳上一声不吭。书房那分明亮着灯，人也没歇，却把她丢在这破厢房不，让一群丫鬟来应付她。这厢房也是，家徒四的，除了一张架床、一面圆桌和几张圆凳之外就没别的大件摆设了，连个能靠背的舒坦地儿都没有……也不想想，她若真是图个地方住，里都有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