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3

    照话本所说，从今往后，郡主便会慢慢慕上大公，与他……姜稚衣也想到了这里，记起话本里“”的字，捂了捂翻江倒海的胃腹。惊蛰赶给她斟来一盏茶，想骂什么，又觉骂什么都解不了气。郡主这些年虽寄居侯府，却自有宁国公留的家业支撑，从没在钱财上仰赖过侯府什么。反倒因着郡主与皇家的血缘，还有宁国公生前的功绩，侯府这些年添了不少账，侯爷的官职也连带着涨船。再说瑶光阁年年得那许多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哪次不是只要几位表妹多看一，郡主便努努给了。有些人就是知郡主心气，懒得计较蝇小利，便仗着那份养育之恩一年年变本加厉，盘算着如何郡主的血，如今竟连郡主的人也不放过！惊蛰：“郡主，咱们这就把香里的晦气东西烧了，看这邪祟还怎么作怪！”姜稚衣喝过一盏茶，恶寒终于消去一些，蹙眉摆摆手示意她去。可看着发辫凑近火烛，又觉得不对：“等等。”这一烧，岂不烧了个烧成灰也在一起？别是叫她死了都跟这脏东西分不开了！姜稚衣拦惊蛰，让她先去将这发辫妥善收好，想到话本里或许写了破解办法，从书匣重新取了那本《依依传》来看。话本，舅母的偏方制成之后，依依与郎的形势急转直——边关忽然告急，依依的郎为将门人，匆忙赶赴前线御敌，不得不与依依分离。舅母天喜地，趁机与儿商议起冲喜之事。依依偶然听见母俩的墙角，才知这一家人恶毒至此，却因寄人篱，不敢贸然撕破脸，只好悄悄寻到一，请教如何才能破解偏方。说倒也不难，只需她亲手用极极煞的凶斩断那发辫即可。依依听罢一想：她的郎不是正巧打仗去了吗？等他凯旋，他那浴血沙场的佩剑便是她的法宝。她和郎比金，定能在那之前守住本心，绝不负他！“……”姜稚衣抬看了看自己这座金屋。比金的珠玉她倒有十七八石，比金的郎怕是还未世，叫她找谁守住本心？又向谁去要这浴血沙场的凶？姜稚衣一面盘算着一面继续往后翻。话本，却已没有更多指教，后文也没再提及什么偏方，只一味讲郎走后，依依是如何如何肝寸断，相思成灾，日日等待着边关的捷报。看剩的书页越来越薄，边关的仗却迟迟没打完，姜稚衣越翻越快，越翻越觉得不对劲儿。直到一气儿翻到最后一页，一行小字跃然纸上——上卷完，知后事如何，请听卷分解。“……”谷雨带着茶婢女来添茶的时候，正见姜稚衣一脑从书匣里倒了一摞话本。“郡主在找什么？”谷雨认不得太多字，“要不婢请惊蛰过来帮忙？”“不必了。”姜稚衣扫了那摞书，已是一目了然。书匣里本就没有卷。这三余书肆，送了本霉的话本过来也就罢了，竟还是本残卷。她瑶光阁的赏是太好讨了吗？姜稚衣看了窗外已晚的天，板起脸：“备好车驾，明日一早去一趟三余书肆。”“婢这就着人去安排。”“郡主明日要门吗？”一旁的茶婢女提醒，“婢方才从外回来，听说明日城要有大事呢。”“什么事？”“就是河西那位打了胜仗的战神将军，好像就在明日回京。”“怎么，”姜稚衣睨她一，“他将军回京是大事，我永盈郡主上街便不是？”“郡主的事自然也是大事，只怕到时候街上人又多又挤，车不便通行……”“你是说，我明日就该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让路给那……”姜稚衣忽地一顿，“你说哪位打了胜仗的将军？”“就是三年前离京的，沈家那位——”“那位成日打过街招摇来去，斗走狗没个正形，与我大表哥臭味相投的公哥儿？”姜稚衣像听着了什么乐，“你方才他叫什么神？”茶婢女一噎。谷雨一愣之反应过来，扯开这没力见儿的婢女：“瞧你这没见识的！这年是个从过军的都能叫战神啦？那沈家郎君多不着调的人，会打什么仗，也值得郡主给神？咱们郡主的车上街，哪次不是人人退避三舍，从来只有人家为郡主夹的，谁还敢挤着郡主不成？”翌日一早，谷雨坐在慢如爬的车，听着窗外鼎沸的人声，看着车里姜稚衣结了霜的脸，真想给自己这嘴来上一掌。方才刚崇仁坊的时候分明好好的，她还在拍，说从来只听过状元游街，可没听过纨绔游街的，昨日那茶婢女果真是大惊小怪。

    郡主虽然没吭声，但看表，她这应该是拍着了。哪儿想到到了外街，不知谁敲着锣喊了一嗓，说边关来的将军们就快城了，街巷尾的人便全涌了来，将整条主街围了个不通。年轻的姑娘兜了满怀的枝，小孩儿骑在大人肩，拍着手叽叽喳喳，壮汉们拖家带地抢占地。一望去，满街都是攒动的人。就这阵仗，别说郡主，怕是太上老君来了都压不住。人拨开一群又聚拢一群，偌大的车竟像落汪洋的一叶孤舟，往前不了，回也无路。姜稚衣闭着端坐在车，眉间云密布，已经足有一炷香的时辰没开过。就在一炷香前，惊蛰看形势不妙，提议由她步行去书肆取书，让谷雨陪姜稚衣去边上的茶楼歇脚。然而一炷香后，车仍然没能抵达这间看起来就在“边上”的茶楼。退两难之际，嗡嗡的嘈杂里忽然掺一咕噜噜的呼噜声。姜稚衣轻轻睁开，看见怀里那黄茸茸一团已经睡得雷打不动。今早临门被这狸缠上，记起自己为断发的事冤枉冷落它许久，想它也是个可怜的，她便顺手将它捎上了。她在这儿不得安宁，它倒是逍遥自在。“你今日也是专程来气我的是吧？”姜稚衣抱起猫一把给谷雨。正低理着黏了的裙面，一群魁梧大汉突然你推我搡地挤向了车。车一晃，姜稚衣步摇被撞得一歪，掩在袖的手开始颤抖。就算是京三年一度最盛大的新科状元游街，也从没有过这样你争我抢的场面。那姓沈的究竟何德何能，能叫这些人为了看他一，连她当朝郡主的车都视而不见？昨日那茶婢女叫他什么来着，战神？也是……阔别三年，她差忘了，沈家这位纨绔怎么不算个“神”？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谷雨手忙脚地替姜稚衣整理好钗饰，起探窗外，正要提醒随行护卫小心一些，忽然看见一熟悉的影逆着人而来。“郡主，惊蛰回来了！”谷雨惊喜。姜稚衣抬起来。“幸好幸好，您想看的话本拿到了，今日也算不虚此行，您便在这车先看看书宽宽心，想来开的金吾卫也快到了。”姜稚衣勉“嗯”了声，脸终于好看了。车门移开，惊蛰气吁吁上车。姜稚衣摊开手去，却接了个空。惊蛰：“郡主，三余书肆的伙计说，您这书不是他们那儿的。”“什么意思，这书不就在他们掌柜送来的匣里？”“但他们验看了卷底，确实没有书肆的押印，只好等掌柜的回来给个说法。”“掌柜的人呢？”“掌柜的……”惊蛰张地吞咽了，指了指外，“也去看沈少将军凯旋了……”“……”一炷香后，惊蛰艰难地护着姜稚衣上了茶楼三楼的雅间。门窗一关，隔绝了大街上一浪过一浪的哄闹，耳边终于安静来。姜稚衣搭着惊蛰的手腕着气，抬看见帷帽轻纱上一滴可疑的渍，想起刚刚从车到茶楼一路横飞的唾沫，一整个人一晃。惊蛰慌忙搀牢她，手脚麻利地摘掉她脏的帷帽和斗篷，又将雅间的桌椅铺上净的绒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