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常

    两日后，来了一场急雨。武威旱了数月，民众们终于盼来了天降的甘。

    小九打开窗，见隔店铺的小黄狗颠颠地跑雨，摇摆尾地大吼。

    阿，你看，小狗都乐疯了。小九指着雨蹦的小狗。

    久旱逢甘霖，是好事。吴三娘坐在窗边，一页一页地翻阅账本。偶有几个雨珠从窗外飘，在纸面上开零星的痕。

    是啊。小九趴在窗边，看着雨打青砖。凉州的夏日，暑气颇重，雨落于地化作云烟，雾锁重檐，有几分吴地的。

    你说吴地是不是像这样的？小九神地问。他是土生土的凉州人士，这辈没踏过凉州，也不知文人墨客笔的吴地是何画面。

    吴地的雨，格外的多。吴三娘放账本，侧看向窗外。她也有三年未回吴地了。

    阿，等这边的事完，我能去吴地看看吗？

    可以，我亲自领你去。

    真的吗？小九扬起首，双目圆瞪，晶亮地望着她。

    真的。

    吴三娘站起，雨小了不少，淅淅沥沥，串成丝线。凉州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走吧。

    去哪里？小九好奇地问。今日不开张了吗？

    看闹去。

    吴三娘打了一把霁青的伞，穿空的云烟裙，似从吴地的云间走来。

    雨快要停了，细雨霏霏，不少人都收了伞。吴三娘仍旧撑着伞，缓步地走着。

    小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小九穿了一黑襦衣，腰间別了一把没有刀刃的佩刀。大周朝的男多以此为饰。

    城门已经了。

    几千的羊要城，百姓则围着路瞧闹。一个要，一个要堵，匈人迟迟无法城。

    吴仁是文官，专司文书簿籍及印章。今日匈城之事本不到他，只是城缺人，他便自告奋勇地来帮忙。

    吴仁走上城门，朝着着筒袖铠兵曹从事张永平作揖：见过张大人。

    兵曹从事，执掌凉州军防驿传诸事。匈人借武威，他在此也是理所应当。

    吴大人怎么来了？

    我听闻城门拥，过来看看。

    吴大人有心了。张永平拱了拱手。

    吴仁颔首。

    他走到城墙边，手搭在方砖之上，向城外俯瞰。

    武威城外是枯黄的草地，再往远便是苍茫无垠的戈。上百个匈人骑驱使着行走的牧人，几千羊被牧羊人围困在城门。与这大片的羊群相比，城门显得格外狭窄。牧人需要在城外驱赶羊，了城的羊则少有人看，被百姓围了个不通。

    城的百姓多是养和猪，哪里见过这么多活的羊，都觉得分外稀奇，伸着脖看闹。

    吴仁在城门上转了一圈，找到张永平：城外的羊须结成小队城，每个小队由一名牧人看，城须清。

    吴大人说得有理。

    张永平对着边的将士耳语了一番。

    少刻，城门外的羊结成小队，有序城。城已有官兵清，百姓只能站在街两侧，或瓦房屋舍。

    吴仁松了一气，城门，随着羊一而行。

    匈城乃大事。稍有差池，便会引来纷争，届时黎庶涂炭、民不聊生。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凉州二十年，他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吴人了。吴仁，吴人，查无此人。

    武威比不上富庶的建安城。城后不久，砖路成了黄泥路。刚过雨，地面泥泞，他的衣摆落了星星的黄泥。

    他是个喜净的人。平常衣服上落灰便会不自在，这会儿衣摆沾泥，恨不得去换件衣衫。

    正恼间，一片青目。

    凉州多的是黄泥土，乍一见到青，他略微有些失神。

    他抬眸，女落伞。他看不到女用伞遮掩的容颜，却见一袭烟明净的青。

    他垂眸，看到女净齐整的鞋面与裙摆。同是雨天，有人脚沾泥，有人不染纤尘。

    跟羊走了半城的路，他有些倦了，便走到街边酒肆的檐，同一群看客站在一。从他那看去，一就能望见人群那把撑开如藕叶的伞。

    女提起裙摆，撑伞走到桥上。拱桥的桥面，可以俯视整个街。而他只要稍稍抬眸，就能瞥到那抹青。

    这回，他看清了脸。

    山眉，雾鬓风鬟。原是那曾经落风尘的吴三娘啊！

    倒也不算意外。这凉州城，能把如的青穿在上，又穿得如此挑的，只有那个女。

    阿，好臭啊！小九着鼻。

    牲畜哪有香的？吴三娘撑着伞，目光掠过重重的人，落在酒肆的檐。没想到会在此碰到他他看上去有些狼狈，远不如在她店那般从容。

    可是炖和烤全羊很香啊！小九嘟囔。

    熟的能和生的比吗？

    哎，确实哦。小九着鼻的手渐松，闻多了，似乎也不那么臭了。

    雨彻底停了。烈日杲杲，金砾石。地面上的化作气，闷烧着众人。

    小九抹了抹自己的后颈，都能受到一抹刺痛。他往伞底钻：太了，借我躲躲。

    吴三娘的伞一斜，落了小九一肩的凉。

    桥上没有遮挡，人全都跑了，挤在树荫和屋檐。桥上只剩孤零零的两人，吴仁看得更为清楚。

    吴三娘一半的袖曝晒在烈日，却把边上那个少年遮得严严实实的。

    倒是个心思细腻、为他人着想之人。

    屋檐的人越来越多，他被迫挤到墙边，倚靠着墙角。他的个虽，但架不住前方一些背着稚童凑闹的人。看不见匈人，便只好看她。

    那一的青，如独山玉，嵌在万里碧空。烈日不辨人，将辉芒织作轻纱，落一伞光。

    他敛了目光。不过是个从良的风尘女，有何可看的？

    阿，你看你看，好多车啊！小九指着远方。

    羊的尽是一场队车，装载着押送安的金银锭。与羊不同，车队边上有骑匈人和城守卫随行。

    嗯。吴三娘轻应了一声。

    我都数不过来了。这得多少钱啊！小九叹。

    嗯。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的纳贡队伍。以往都是几车木箱，好没意思。今年可真是有趣多了！

    小九滔滔不绝地说着，见吴三娘始终敷衍他，便闭上了嘴。

    吴三娘的目光落于地面。

    此时，黄土路已经半，略微有些发，羊只能踩极浅的蹄印。车队渐近，车碾过土路，几乎没留痕迹。

    怪了

    吴三娘将伞小九手，提着裙摆跑桥。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