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些年来他规行矩步,为官清廉,医馆里没几件东西是他的,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柳祁自己也坐在了骡车里,听着车辘辘的声音,忽然有一阵伤。他撩起帘,回望去,见着那苍的石上苔痕,何等熟悉,那是困住他这么多年的石墙。如今他是决然地离去,没带走什么,也不留什么。这个石墙之,既有他的血,也有他的泪,更多的是他的不甘与愤恨。
这堵墙,再也困不住他了。
他忽然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回首这些年,被常无灵围困折辱的这些年,他垂看着自己的手腕,何等的纤细又何等的皓白,似个什么了,那柳祁忽然在四面封闭的、狭小仄的轿厢里怨愤地低泣了起来。泪打了手背,倒显得肤更白,血更青了。
“常无灵啊,他合该死。”柳祁啪嗒啪嗒地掉着泪,嘴里还颤抖地低喃,“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了!”
柳祁早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是个离皇不远的小院。那院不大,小小的也五脏俱全。柳祁也不想住太大的地方,再大也不过是像以往柳公府一样。对此他已经提不起兴趣了。奢华布置,还是娈童男,他都不敢拥有,便只好装个朴素的样来,哄着那少年皇帝开心了。
柳祁别府而居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推测是不是他和常无灵兄弟阋墙了。有的人还亲自问柳祁,柳祁却推说以往自己不好,才住在医馆里,现在好了,就搬来,堂兄弟一起住着也不好。那些人听了,便听别的意思来,又笑柳祁年纪到了,有娶妻纳妾的意思了。柳祁心想,自己何止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其实已经到了有儿媳嫁女儿的年纪了!
柳祁的女儿柳思原本也该在今年嫁,执行这一早就定来的和亲计划,但由于太皇太后死了,举国致哀,此事不得不暂缓。那几个蛮族向来都很蛮横,天为了安抚他们,让使者带着重金去虞族解释,说今年和亲不成。岂知虞王和气得很,表示非常理解,又说齐大非偶等等的话,似乎有悔婚的意思。
听说虞王想悔婚,那柳思恨不得舞歌唱庆祝。
但柳祁却没那么乐观。柳家覆灭,是因为柳祁策划了和亲虞族的事,才让柳思、柳离锦衣玉地大。可以说,和亲是这对姊弟富贵荣华的保障。没有了和亲,也不知他俩会怎么样。
真的是养儿不够百年,却要怀千岁的心。柳祁将手拂过自己的鬓角,看着镜的霜雪,不觉叹,自己明明已生了白发,也满是沧桑,为何各人都认他作年轻人。就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吗?
他解了发冠,让发倾斜,那发还是乌黑的,就是鬓边的许多霜白。他有时也拿这个取笑,说华发早生,便也有人说他忧国忧民才生的,也有人说他这样更有魏晋风之。他一概笑着应和,心里想的都是你们这些拍都拍不到上。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魏宅,魏略柔万分地抚摸自己的发,还亲吻他发白的鬓角。
柳祁忽然想见他,非常想。
第17章
以前柳祁想见魏略,没有见不到的。毕竟略儿被他养在后院里,想来哪有招不来的理。但现在魏略是书令了,除非是皇帝,不然总没有呼之则来的理。故柳祁想见魏略,却见不到了。原来他这天来魏宅却扑了个空。魏宅的家认得这是太傅大人,便颇为殷勤,告诉他魏略去了宁侯府了。柳祁听了“宁侯府”三个字,一阵恍惚。
当年宁侯府破败,柳祁被逐侯府,只能住在一个极为简陋的草堂,又遭太皇太后迫害,一就垮了。魏略那么那么恨柳祁,却在柳祁走到绝路的时候,那么那么的心痛。魏略当初定了一千七百个报复的法,还写在了册上,最后柳祁真的落魄了,魏略倒一个都舍不得用上,还把那册用来烧火给柳祁秋里取。柳祁瞅着了纸片上未烧尽的字,笑着说魏略没胆气。魏略只笑笑了,不说话。柳祁会靠在魏略的肩膀上,笑着说秋天好冷啊,以前都没觉得。魏略就说以前你银丝炭烧着、狐裘锦貂披着,能知什么叫冷?
柳祁便淡淡一笑:“我记得当年去北征讨,那才真叫冰天雪地,倒不觉得甚冷。现在京师的秋天都抵不住了,可见是我不行了。”魏略听了,几乎心碎,想着:从今再也不恨他了。
如果对柳祁的里撇掉了恨,那就只有恋和思念了吧。
魏略有时看着柳离,总能看些柳祁的样来。柳思柳离这对双胞胎得不像生母,肖似生父。柳思得大了,落了女的模样来,就只剩柳离得似个小柳祁,也难怪太皇太后总看他不自在的。柳离却又比柳祁文静儒雅得多,大约和柳祁不同,柳离从小到大没过亏心事吧。
柳离一边斟茶一边看着魏略,又笑:“我看最近魏叔心不错。”柳离平常需要叫魏略为魏大人,但私称他为叔。那魏略无奈一想,去秋来的,自己已经是叔字辈了。只是看着魏略和柳离倒像是同龄人,没看得来大他许多。那魏略举了杯,正想说什么,却见有仆从前来,说常太傅来了。
柳离闻言有些惊讶:“他来什么?”只是想着太傅大人前来,他总不能拒不招待,便忙让人招呼常太傅来。那柳离又转过来,对魏略说:“上回搬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也在?到底是什么回事?”魏略只觉得怎么说不对,只好笑:“他是我的朋友,也很关心你。”柳离就算信了前半句,也很难信后半句。他和常自碧真的是没见过几面,连之都算不上,怎么就关心起来了。
柳祁来到茶室,见自己的座位已经备好了,茶心也都一应摆好,柳祁只:“可不是打扰两位清静饮茶了?”柳离忙说:“不过饮茶闲叙,哪来打扰不打扰之说?太傅能够驾临寒舍,我倒觉得很荣幸。”柳祁闻言不悦,想:“离离,你好歹也是个侯爷,说话太过卑微是失了份的,也显得很没平。即使遇到权臣臣,言谈间也该有所退,不卑不亢才是。”柳祁当年当着小侯爷虽然有卑微时,也仅仅在小王爷跟前才那样,到底份是可以自持的。但这些柳祁才能说的教训,常自碧只能和着茶汤一并吞肚里。
柳离在里过得憋屈,才总是谨小慎微。柳祁这样想来又原谅了他,便展颜一笑,:“您为侯爷,谦虚太过,知的说侯爷多礼人不怪,不知的还以为我多么嚣张。”柳离细想一,才笑:“太傅说的是。”三人又不咸不淡地叙着话,说的都是些秋月无关要的事。也不知是父同心,还是柳祁善于讨喜,柳离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渐渐熟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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