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玉新上课忽然就安分起来了,不闹声响也不捣唱反调,只偶尔抬狠地睇方杳安一。方杳安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但他毕竟只是个代课的,学生能不捣自然最好不过,他懒得探究其缘由。
上完第六节课他接到陶艺馆的电话,说陶风好了,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去修坯和上釉。陶艺馆是上周去的,本来季正则是要去看电影的,但方杳安觉得实在冒险,他心虚,畏首畏尾地生怕给人撞见了。
后来误打误撞就了陶艺馆,也大多是亲和侣,他还是不敢,但又怕三推四阻的惹季正则生气,就也了份钱,在展架那装模作样地观人家的成品。
陶艺馆周末客不少,一个店员通常同时照看着三四个人,只有季正则一个人坐最靠边,店是个妆容致的女文青,亲自坐来指导他。
拉坯机转得很快,陶泥腻腻的不断着季正则合成圆的手心,他有些,又觉得新奇,笑着和女店说了几句什么,“是啊,个什么呢?”
他弓着背半偏着转过去,看着站得远远的方杳安,噙着笑,“躲那么远什么?我看,就个你好了。”
女店看他扭回来,把刚盘筑成型的陶泥又打去,低着,角眉稍温沉醉人,笑意浅浅地念了一句,“反正你这么漂亮。”
女店心一咯噔,惊疑不定,偷着来回在两人间环视了几圈。
方杳安无端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季正则坐在最后一排,也这样吊儿郎当地一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节课。他有时空错的恍惚,两个季正则在他目光里重叠,当时张扬英隽的少年侧脸似乎变得沉静了些,两条曲在拉坯机两边显得拘谨,微微颔首,专注而温柔。
仔细算起来,已经一年多了,过得真快。
季正则这周要回家,应该是没时间再去陶艺馆了,再说他本对这个也没多大兴趣,那天了个四不象的罐,当瓶嫌矮,烟灰缸又太大,指甲里还了陶泥,得不行,方杳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给他修净。
方杳安的电脑正好在陶艺馆旁边的电脑城售后,直接把俩东西一起拿了。从陶艺馆来时季正则刚放学,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在电脑城这边,季正则又叫嚣着让他打个租赶回去。
方杳安正走到超市门,抬看了一,想到些什么,了超市,再来时招了租。司机开到离家不远的三岔路,探看了看,“前车祸封路了,不远了,要不就这吧,不然还得绕路加钱呢。”
方杳安说行,提了东西来,看见呼啦呼啦闪着红灯的警车,警戒带里四五辆汽车撞得几近报废,还有一摔飞去支离破碎的托,碎玻璃渣滓混着血粹了一地。
听围观的说是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造成五车连撞,殃及后跟着的托。大撞上的是辆租,整个车都瘪了,司机当初死亡,后座的乘客据说白外都染得血红,车门变了形打不开,现在还不知人是死是活。
方杳安从后面走一遭,听得心惊,有个买菜的大妈嘴里直念,这瞅着到年关了,遇上这档灾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方杳安心有戚戚,连忙跟着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匆匆忙忙回去,一抬正好看见对街有个人疯了似的往现场冲,半路上还磕着什么,趔趄了一,差栽倒——那人满血红,脸苍白而肃穆,咬肌绷到搐,鲁地拨开围观人群,狂躁地往心走。
“季正则!”方杳安叫了一声,他不知季正则怎么在这,意识地叫了他。
季正则在路人抱怨声里往警戒线里闯,看见那滩血脸刷地一白透了,一瞬间连呼都失去,心脏倏地掉谷底,忍不住发起抖来。
“季正则!”他两只手都提了东西,不能招手,只能往对街赶,边走边喊,“季正则!季正则!”
季正则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忽然灵魂回,生怕幻听了,伸着脖到张望,又挤开人群去,看见方杳安提着两袋东西朝他跑过来。
季正则整个人一无力透了,嘴都哆嗦起来,那脊发凉的后怕让他连着腔一阵闷疼,眶涨到崩溃。方杳安还没走到他面前,就听见他的嘶吼,“你他妈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谁叫你横穿路了!?”
说完一把将他拖怀里,两臂地勒住他,快把他碎了嵌骨。方杳安整个肩都耸起来,听见耳边切的夹着哭腔的声音,那后怕的庆幸浸满他整个人,“还……还好……不是你,还好不是你,还好你没事……”
方杳安一怔,被死死抱着一动不敢动,好像成了传播的介质,季正则那劫后余生的窒息渡他里,他忽冷忽的,像害了病。
季正则整个人都在抖,膛剧烈起伏,气重,一次呼气被颤成几段,整个人失控到极,脆弱极了,一直念着,“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方杳安松了右手的购袋,顺着起伏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事.....”过了好一会儿,围观的人都散了一半,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他们相拥,他才试探着问季正则,“回去吧?”
季正则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他上,骨都卸来了,结攒动,声音暗哑,“再缓一会儿,我没劲。”
季正则是回来时走到楼门,听到楼上刚搬来的一对小夫妻在说路车祸,那辆车撞瘪了的租也是从四环路过来的,后座的乘客也穿件白衣服,都被磕凹去一块,几乎可能断定没命了。季正则一听冷汗就来了,心蹦得猛,赶往楼冲,还发,路上一连摔了两跤,膝盖的都跌破了。
方杳安蹲在他前,给他药,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去超市买菜了,你昨天说要卤鸭,我去买......”
季正则一把打开茶几上的购袋,臭着脸把方杳安买的东西一件件往外丢,恶狠狠地剜着他,“你买什么菜,你会买菜吗你就买菜?要你瞎买菜!”他拎一袋番茄,哭笑不得,“这西红柿这么绵,你,你他妈……”他捂着睛笑了一会儿,又没没尾地念起来,“还好你去买菜了,买菜好,以后你天天给我去买菜,买些臭鱼烂虾都行,你别坐车了......”
方杳安听他胡言语,又有些无措,季正则环抱住他的腰,把他的衣服全揭上去,脸贴着他白凹的肚,间或吻在他腹。方杳安有些,听见他在闷闷地说,“的,活着。”
方杳安一怔住,说不动是假的——他爸没了,他妈也没了,老家的亲戚都少有走动了,他的生命轻飘飘的似乎跟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联。可现在不一样了,季正则好像变成一捆绳,把他和这个尘世牢牢绑住,少年的恐惧那么真实而令人动容。
他主动脱了衣服,把送季正则嘴里,季正则狠狠咬住那颗鼓胀充血的小东西,像要咬来吞肚里。方杳安疼得发抖,手在他后颈抚摸着,敛着眉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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