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君 (六)

    格潛海裡離開後，我又回到獨自一人的狀態。從前，當我的家人還在，我愛事業都順利的時候，很有安全，極少到孤獨。

    當時我甚至喜歡獨處，我不知那是因為我擁有的很多，所以不識孤獨的苦澀。

    當我經歷生離死別，遭遇背叛，失去健康與財富後，我才知過去的我是如此幸福又天真，在溫室裡的獨處是一種享受，被迫孤獨卻是天壤之別。

    海面風平浪靜，格的現像是我的幻想，天氣並不冷，但被獨自遺留在岸上的孤單，卻使我生起一種寒冷的覺。

    我攤開掌心，看著手的鱗片，一次次地撫摸它，格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我不是孤單的。

    我凝望著海面，內心那種孤獨的寒冷，因為手的鱗片浸一絲溫，我想格還會來找我的。

    我想相信他，雖然我曾經被最要好的朋友和最信任的親戚背叛，心裡遭受的傷害，破了一個無底淵般的大，徹底失去對人的信任，但我願意試著相信格。

    他不是人類，或許他沒有人的醜惡。

    我握著格的鱗片，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見諸般痛苦的過往，然後驚醒，恐懼不安地看著陌生的環境，又再次睡著。

    我雖然想藉著格給我的新生，把過往全拋，但過往卻在夢糾纏我。

    內心處的創傷就像夜晚的鬼魅，讓我不得安寢，我驚醒數次，每次我都意識到，我很孤單，然後想起掌的鱗片，握著它，得到微薄的藉。

    不知睡了多久，當我再次從惡夢驚醒時，格的球滴溜溜地懸在我臉上方。

    「你來了。」

    我想微笑，可是裡一澀，淚。

    「瓊，為什麼悲傷？我說過我會來找妳，妳也可以來找我。」

    格溫柔地用頭鰭蹭我的臉，他的溫柔化我內心的寒冷，我哭得更兇了，無法言語。

    「伊莉莎說過，人類會哭泣，我們安菲比恩族不會淚，但傷心的時候，也會覺疼痛，瓊，妳不願意我讀妳的思緒，我無法知妳為何悲傷。」

    格大概不知該怎麼安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

    我張，卻只發哭聲，過去的事原來連說來都使我到痛徹心扉，這種痛苦使我無法用言語表達。

    「瓊，妳哭吧，我不該急於安妳，顯然妳現在需要的，是好好哭一場。」

    格把我抱進海裡，讓我依偎在他膛，我受到他像個踏實的靠山，於是放聲大哭起來。

    在遭遇許多打擊後，我曾無數次的哭泣，但這是第一次有人陪伴我，讓我不是獨自悲傷。

    等我哭泣漸止，發現格像抱個小寶寶似地抱著我，不由得有點尷尬，我正想著該謝他還是推開他，他就說話了。

    「瓊，妳現在就像個幼雛，需要被呵護，妳該允許妳自己當個幼雛。」

    我看著格，刻受到他的溫柔環繞著我。

    「你總不可能一直抱著我，抱整天吧？」

    我驚於自己這麼問，竟然是有期待的，內心處，我希望像個小寶寶被保護和照顧，再也不要受到任何傷害，再也不必憂慮生活的考驗。

    「有何不可呢？瓊，抱一天是沒問題的，當然，我會有有事無法抱著妳的時候，但不是今天。」

    格似乎真的打算就這麼抱我一整天，我心裡不敢置信又忍不住興：

    「真的可以嗎？你確定？」

    「瓊，我不會輕易答應我不到的事，我說會再來找妳，就來了，我計算過所有的可能，排除意外，所以確定能整天抱著妳。」

    格很篤定地回答，我心裡的悲觀促使我反駁他：

    「如果天上掉一架飛機砸到你的族人，你必須去救援」

    格輕笑一聲：

    「飛機，是人類在天上飛行的載承吧？這片海域從沒有飛機經過。」

    「如果有位安菲比恩族雌，她麗又迷人，想親近你」

    我悲觀得不相信有任何人能一直陪伴在我邊。

    「假使我真的被她引，難不能請她等一天嗎？瓊，答應妳的事，我會到。」

    格再次保證。

    「假如你忽然生病，虛弱得無法抱住我呢？」

    我依舊不死心，想預先好讓我悲傷的種種心理準備。

    「瓊，安菲比恩族對於自己的生老病死都有確預，我並未到我有任何不健康。」格解釋。

    「要是突然現兇猛的海怪獸，你必須跟牠搏鬥？」

    「妳忘記我們有優於其他生的神力嗎？我不需要跟牠搏鬥，我可以請牠離開。」格耐心地回答。

    「你不用工作上班吧？在陸地上，我們需要付時間、勞力或腦力換取金錢，再用金錢去購買所需的品，沒有人能有時間可以抱著別人一整天。」我說。

    格有點疑惑：

    「妳說的金錢，瓊，要用它買什麼？在海裡有足夠的空間供所有生居住，當我飢餓時，隨處都有海藻可用。」

    「用來買唉，你這小笨魚不會懂的，人類是非常貪婪的生，我們需要衣服來保，需要首飾來裝扮自己，需要通工代步，需要」

    「衣服，就是妳上這層能輕易剝落的質嗎？瓊，妳為什麼不把它卸除掉？喝了我的血，妳很容易能適應海的溫度，並不需要衣服維持體溫。」

    這小笨魚想叫老娘體嗎？不過，格自己就是體，在海裡除了有殼動，像是寄居蟹或蝦貝類外，大多數應該都是體吧。

    「人類不習慣赤，格，你別想脫我衣服。」

    我海時，穿了我最昂貴的一件洋裝，天知一個尋死的人幹嘛要穿衣服，其他衣服我全捐去給需要的人，大概是因為那件洋裝我平時捨不得穿，所以想最後一次穿它吧。

    此時這件昂貴洋裝，已經因為我漂在海時，被銳扯破裙角，但我怎麼可能脫掉它，在剛認識的格面前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