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对左右使了个,便有人将他搀扶起来,带去偏殿歇息。
太抱得人归,正是风得意之时,方才的意外并未带来多少不快,有人直愣愣地说破,反而让他有些快意——他自小文韬不如兄,武略不如三弟,相貌又最平庸,可如今太之位是他的,安第一人也是他的。
哪怕桓煊心如刀割、嫉妒成狂,也只能憋在心里一杯杯喝闷酒。
太自然是喜阮月微的,安第一人哪个男不想要呢?因此即便知她弱多病,他也不顾母亲反对执意要纳她为妃,为了她调养,拖到这时才纳妃。
不过夺去桓煊一生挚,亦是锦上添的乐事。
太脸上漾起笑,亲昵地拍着弟弟的肩:“五弟就是个混不吝,说话从来不着调,你切莫与他计较。”
桓煊一笑:“二兄雅量,愚弟自愧弗如。”
太脸微变,随即笑:“兄弟之间,偶有冒犯,自然也是无心的,三弟说是不是?”
桓煊举了举杯:“谨以杯酒祝二哥二嫂琴瑟和鸣。”
太饮完,又示意侍满上:“这杯酒是我替你二嫂谢你的。”
桓煊目光动了动,默然端起酒觞一饮而尽,笑:“愚弟量浅,已有些醉了,今日便不打扰二哥与诸公雅兴,先失陪了。”
太笑:“时辰尚早,你就急着走,莫非是佳人有约?”
桓煊不答。
太不以为忤,若无其事地站起,亲自把臂将他送到殿外,直至了台阶,方才笑:“改天来东,我们兄弟再叙。”
桓煊向太一揖:“二哥留步。”说罢快步向外走去。
车了东,向着齐王府驶去。
二十多年前那场大后宵禁废弛,虽已夜,路上仍时不时有车弛过。
车厢垫了厚厚的狐,里面事先用炭火过,外罩厚锦车帷,桓煊饮了酒,只觉闷不堪,便让侍卷起车帘。
寒风车里,散了气,东的笙歌渐渐远去,只剩车辚辚作响。
他的燥意和烦闷却未减少分毫,只要一合上,阮月微着光的双眸便会现在他前。
他了额角:“去常安坊。”
第14章 十四 取
夜已,万籁俱寂,只有秋风不知疲倦地拂着枯叶,逗引着檐角的金铃。
随随侧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落在床前的月光,没有丝毫睡意。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橐橐的靴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是急促的拍门声。
随随起披衣,叫醒了睡在外间榻上的条。
待他们走房间,嬷嬷已经去应门了。
来人是齐王府的侍,见是嬷嬷,他的态度多了几分客气:“齐王殿往山池院来了。”
嬷嬷愕然:“殿今夜不是在东饮宴么?”
理说同胞兄大婚,桓煊这个弟弟的该在筵席上替兄待客的,等夜阑席散,多半就宿在东了,不然也是回王府。
嬷嬷万万没想到他会来此地。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个由了。
心上人嫁给自己兄,从接亲、昏礼到酒宴,他已经忍耐了一天,席间大约又发生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再也忍不去。
来这山池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正主房烛,他孤枕独衾,更不是滋味。
这里现放着个赝品,即便不能替代,也可以聊相思之苦。
嬷嬷想起自家殿,又心疼又担忧,不免又在心里把阮月微那“红颜祸”埋怨了一通,常言疏不间亲,可为了这女,兄弟俩直到今日还是貌合神离。
侍:“嬷嬷替鹿娘梳洗梳洗吧。”
嬷嬷仍旧觉得殿这是在瞎胡闹——与其找个赝品替,莫如好好娶个正妃,再纳两房好人家的妾室,不比这样与个山野女厮混多了?
可是桓煊向来说一不二,认定了的事谁劝都没用。就如他钟阮月微,无论谁来劝,他都不会回。
嬷嬷叹了气,转去装扮鹿随随。
随随饮了茱萸酒,虽然用青盐过牙,又用香茶漱了,可饮了那么多酒,上难免有酒气。
她自己不以为意,嬷嬷却是如临大敌,将她要穿的衣裳用香薰了两遍,又找照秘方调制的香,叫她在。
随随由她折腾,像个偶人似地任嬷嬷和婢女们摆。
嬷嬷让婢女替她梳了个时风行的堕髻,上玉簪、玉梳——阮月微喜素净淡雅的颜,嫌黄金太俗太“闹”,平日只各颜的玉和白银簪环。
梳妆到一半,外响起车声,桓煊到了。
嬷嬷不敢让他久等,忙替随随换上一件浅藤绣白牡丹的外衫,着蹙银碧罗裙,再披上白狐裘。
梳妆停当,嬷嬷退后几步,用苛刻的光打量了她一番,皱着眉:“差人意,走吧。”
她领着随随到了桓煊的院外,努了努嘴:“娘切记,侍奉殿是你的福气……第一回 或许有些疼,都有这么一遭,忍一忍便过了。”
随随。
“娘务必将殿伺候好,殿仁厚,不会亏待娘的。一会儿……切不可冲撞了殿。”
随随好。
嬷嬷又叮嘱了几回,这才不不愿地将她送去。
清涵院寝堂外只有两个侍守着门,两个婢女在阶等候,其余婢仆都已被桓煊屏退。
随随褰帘而,在门行个礼:“民女拜见殿。”
重帷传来低沉的声音:“来。”
随随走到桓煊跟前。
桓煊坐在榻上,前几案上摆着一只鎏金迦陵频伽鸟纹酒壶,一对的酒杯,榻边红烛烧,倒有几分房烛的味。
只可惜人不对。
桓煊执起酒杯晃了晃,骨节分明的修手指映衬着鎏金银杯,着实赏心悦目。
“嬷嬷把你教得不错。”他乜了随随一,。
他显然已喝了不少酒,神迷离,不似平日那般冷峻锋利,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上他的话,便似在调侃她东施效颦。
但随随仿佛没听见,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目光从他英气的眉骨,缓缓移到他直的鼻梁,再到他与杯沿轻的薄。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容颜又现在前,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碰到。
其实即便将全安的酒饮去,她也知前人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
但带着几分醉意,自欺欺人总是更容易些。
此刻她只想将心里的堵上,不让冷风再往里,无论是一抔雪、一块冰,还是一把刀,堵上就好。
桓煊也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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