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嗓:“娘先不用这些……咳咳,总之,曹大家在兄亡故后奉旨续写汉书,是东汉大名鼎鼎的才女。”
随随仰慕之:“那一定很厉害了。”
“那是自然,”嬷嬷,“娘可曾学过认字?”
随随自然是不会的,嬷嬷早有所料:“娘侍奉殿,文墨却是要通一些的。”
老嬷嬷瞻远瞩,想她将来若是得了殿的,纳王府为妾,没准殿会允她生孩儿,虽是庶庶女,当娘的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否则怎么养育孩儿?
“娘先听老慢慢读,慢慢讲,顺便把雅言也学一学。”
“好。”随随。
嬷嬷喝了茶嗓,放茶碗,曼声把《卑弱》一章从到尾念了一遍,又逐字逐句地解释,手舞足蹈,费了老半天的,末了问:“娘明白了么?”
随随懵懂地,随即又摇摇。
“娘哪里不明白?”
随随赧然:“对不住嬷嬷,其实我哪句都不明白……”
嬷嬷几昏厥。
随随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劳烦嬷嬷慢慢地再讲一遍,这回我一定仔细听。”
嬷嬷只得耐着从讲过,讲一句便问一次:“娘听懂了么?”
这回随随听懂了,然而她并没有嬷嬷想象醍醐的神,而是拧着眉咬着,一脸言又止。
“娘有何想?”嬷嬷。
随随:“我直说了,嬷嬷莫见怪。”
嬷嬷:“娘且说。”
“我看这曹大家有不对心。”随随。
嬷嬷挑了挑眉,声音尖锐起来:“娘为何这么说?”
随随着书卷上的“瓦”字:“你看,她自己不呆在家里瓦,跑去修什么史,我看她自己写的东西自己也不信。”
嬷嬷一时语。
随随接着:“她史也修了,才女也了,转就写文叫别的女乖乖在家瓦。”
她顿了顿:“就好比,有人自己吃,教别人去吃糠,那肯定是个坏胚。”
嬷嬷倒了一冷气,竖起眉瞪起,反驳:“曹大家并非言行不一之人,她在夫君亡故后便未再嫁,守节终生,你不可诋毁……”
随随若有所思地:“那就是她自己吃糠了,可也不能叫天的女都来陪她吃糠呐。”
“你……”嬷嬷额的青突突直,“娘不可对曹大家不敬。”
随随:“可是我阿耶阿娘从小教我,无论男女都要学好本事傍,山里的虎狼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就不来咬你。”
顿了顿,皱起眉:“我听人说,孔圣人教我们要孝顺耶娘,听耶娘的话,嬷嬷你说,孔圣人和曹大家,我该听谁的?”
嬷嬷:“……”
她忽然觉得这女着实难缠,别的不说,妇言是别想合格了。
“老接着讲去。”嬷嬷决定无视她。
然而随随可没那么好打发,她讲一句,这猎女有十句等着她,直堵得她哑无言为止。
偏偏她说话时缓缓的,温温柔柔的,全无咄咄人之,一副与你认真辨析探讨的样,让人没法发作。
嬷嬷好容易讲完《夫妇》章,迫不及待地收起书卷,累得像是劈了一百斤柴。
“嬷嬷不讲了吗?”随随意犹未尽,“嬷嬷讲的甚有趣,我还没听够呢。”
嬷嬷:“……”
……
嬷嬷连着讲了三日《女诫》,鹿随随仍是如此勤奋好学、不耻问,持不懈地与嬷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怕的是,琢磨多了,嬷嬷有时一个恍惚,竟会觉得她的话也不无理。
这一日,鹿随随忽然提要去东市逛逛,嬷嬷竟有一如蒙大赦之,也不女冶游守不守妇德了,地给她安排行的车,甚至还贴地问她钱够不够。
随随摇摇,桓煊不是吝啬之人,她虽然没名没份,也不是王府的侍婢,却也领了一份月例,这半年住在军营里没什么钱的地方,钱都攒了起来。
何况她门本就不是为了买东西。
条的“风寒”还未痊愈,嬷嬷一把老骨经不起城南到城北的颠簸劳顿,便了个十四五岁的小青衣在她边。
婢女名唤小桐,主要任务是盯着她好帷帽,防止她什么格的事。
除了车夫和婢女,还有两个便装侍卫骑跟在车后,毕竟齐王殿这外宅妇生得太艳,容易招蜂引蝶,若是叫城里的登徒缠上,难免有损齐王府的威严。
随随也不在意有多少人跟着,换上褐金的胡服,便坐车了门。
车驶到东市坊门外时将近正午,三百市鼓刚敲完,市吏打开了坊门,车人纷纷向门涌去。
安城有东、西两个市坊,权贵豪富大多居于城东,东市也比西市更繁华闹,放望去,满目的宝香车、锦衣宝钿。
“娘想去什么铺逛逛?”婢女小桐问。
随随扒着车窗往外望,为难:“我睛都看了,你说该从哪里逛起?”
随随不通文墨,女儿家兴趣的无外乎衣裳布料、钗钿脂粉之类,小桐珠转了转:“娘要不要去看看卖金银首饰的铺?”
随随:“我的钱怕是不够买这些。”
小桐:“看看又不钱。”
随随便“好”。
两人了车,随随给两个侍卫一吊铜钱,让他们在街角找个茶寮坐着等,便带着小桐逛起了铺。
随随到那么大也没逛过几回市坊,偶尔去一次,都是想好了买什么,径直到店里,买完就走,这样悠哉游哉地逛却是有生以来第一回 。
小桐却是隔三岔五就来采买的,地很熟,对这西市上好吃、好看、好玩的如数家珍。
随随跟着小桐边逛边看,累了便找个摊坐来喝碗酪浆,吃菓,倒是十分惬意。
只是随随上没带多少钱,看得多,买得少,小桐是王府婢,光也,随随想扯几尺便宜绢布回去亵衣,被她拉住:“咱们府的衣料可比这些多了,娘找嬷嬷去领,何必这个冤枉钱。”
好几次都是这样,随随本来也是无可无不可,便作罢了。
逛了半日,也只在胡人的店铺里买了几样不常见的香料,又给条买了半打手绢。
小桐:“娘要不要去看看脂粉?”
随随目光微微一动:“我平日里也用不到。”
小桐轻啧了一声:“娘天生丽质,可肌肤却是不能不养的。”
“那就去看看吧,”随随很好说话,“哪家铺的脂粉好?”
小桐一说起这些便是:“要说香粉面脂,满京城就属常四家的最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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