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

    折柳了数十日，才在藏书塔查到了几天材地宝的传闻。

    塔书籍众多，一本本翻看速度太慢，她只能用神识一次覆盖上百本同时搜寻，饶是她修为，走塔时也觉得疲惫不堪。

    但折柳无心休息，只略略打坐调息片刻，就迫不及待的往回赶。

    书记载只是传闻，是否真有宝还未可知，前去寻找也极为耗费时间，她如今一刻也耽搁不得。

    刚一踏苦雨峰的地界，折柳就察觉到了一熟悉的气息。

    她犹豫片刻，收了功法，悄悄落在竹林。

    青瓦红的撮角亭，竟坐着玄霞。

    玄霞右手搁于石桌上，玉白手指一一着桌面，旁边摆着一个致华丽的剑匣。

    只听他冷笑一声：莫以为本座不知，你对姓洛那小的心思。

    他面前的地上，紫衣少女跪地俯，一个劲儿的磕着：师尊明鉴，弟绝无此心，实在是来过数次折柳真人都不在峰

    玄霞还要开，突然拍桌站起，朝着折柳的方向喝：谁！

    折柳分而：是我。

    似是没有料到突然相见，玄霞有一瞬间的怔愣。

    折柳淡淡：玄霞真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

    玄霞扭过，了手指：送剑。

    折柳微怔，：我记得，玄霞真人并不愿为在铸剑。

    谁说是为你铸的，玄霞回答的极快，话一，又似有些懊恼，却仍嘴，拿来给你看看而已，也好涨涨见识，莫要拿鱼目当了珍珠。

    折柳看着玄霞，神冷淡：不必了。

    玄霞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拒绝，瞥了一仍跪着的少女：盈草。

    盈草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桌边，揭开匣盖，取剑捧到折柳面前。

    那是一柄光华转的宝剑。

    盈盈似翠玉雕琢，幽幽如雨后柳。

    刃薄，冷，锋快。

    玄霞微微仰：如何？

    折柳目光落在那剑上，确实是柄举世无双的好剑，只是：有些熟。

    玄霞闻言，睁大了那双极漂亮的睛：你，你倒是想起来了啊！他咬牙切齿，突然提了声音，你当然该熟！这把剑当年就是断在你的手里！

    有些事，玄霞一直记得，折柳却早已忘了。

    这忘，不是遗忘，而是淡忘。

    自她修无起，过往，都逐渐被抛于脑后。

    好比路过一朵，走过一座桥，过了便是过了，不会再刻意想起。

    因无，自然就不会去怀忆。

    而她与玄霞的往事，就如同那朵那座桥一样，被留在了过去。

    此时被玄霞提起，折柳才慢慢想了起来。

    这柄剑，就是当年她亲见到师尊从玄霞手里接过的那柄。

    那时她逃也似的跑了苦雨峰，藏在主峰的一棵树上。

    有师师妹从树经过，她听到她们在谈论。

    你们峰的玄霞又去苦雨峰了？

    可不是，他每日里除了惹事生非，就是往苦雨峰跑，奈何他天资极，师尊他的。

    话虽如此，景枫真人和玄霞倒也确实般，一个是俊逸尘的剑仙，一个是漂亮可的铸剑师，站在一起时真是好看极了。上次我还瞧见，玄霞去拉景枫真人的袖呢

    也就只能盼望景枫真人早日允了那混世的星，将他关起来好好教，我们也能松气

    折柳在树上躲了一夜，第二日才无打采的回了苦雨峰。

    一房门，却发现师尊正在屋里等她。

    景枫背对折柳临窗而立，袖手望着窗外竹海云峰，他形大，如巍峨山岳，将天光挡了一片幽影。

    听见折柳门，景枫沉沉开，声音不辨喜怒：知回来了？

    折柳轻声应：师尊。

    景枫从袖伸二指，了一桌案：玄霞又送来一柄剑。

    折柳低，她当然知，她亲所见。

    景枫又：你看一罢。

    折柳一步步走过去，只一，就喜到了心里。

    幽幽莹莹的碧，如雨后新发的柳叶。

    轻盈纤，晶莹剔透。

    她不自禁的拿起来，剑鞘，握在手翻转细看。

    喜？不知何时，景枫站在了她的后。

    嗯。折柳，但这剑是玄霞送给师尊的，不是给她的。

    景枫忽然俯，修的手指握上了折柳拿剑的双手。

    他比折柳上许多，这姿势就像是将她拥在了怀。

    折柳还没觉不对，景枫已经住她的手指在剑刃上游走起来，二指相贴，最后停在剑正。

    景枫的手指面，是折柳的手指，折柳的手指面，是玄霞的剑。

    师尊？折柳微侧过，发疑问。

    景枫没说话，只将温的气息在折柳耳畔。

    片刻之后，他微抬手指，轻轻在折柳指尖扣了一。

    只这一，大的裂痕就瞬间爬上了碧剑。

    这把由最有天资的炼师铸造的绝世灵剑，就这么生生断成了两半。

    净利落。

    折柳吓的了起来：师师师师师尊！

    景枫已经先一步松手退开，居临，面无表的看着她：现在去荒火峰，将剑还给玄霞。

    折柳提着半截剑，愣愣的看着景枫，又看看手里的剑，一时竟没听明白景枫的意思。

    景枫继续：告诉他，苦雨峰所用之剑，本座自会亲手炼制，无需他心。以后也不要再送，若再送来，皆如此剑。

    待折柳回过神来时，已被景枫提着到了荒火峰峰。

    景枫在她肩了一：将本座的话传达即可，别的勿需多说。

    她抱着两截断剑，神思恍惚，一脚浅一脚的向玄霞住走去。

    彼时玄霞还不是荒火峰的峰主，却也是备受期待的亲传弟，有一座独自居住的小院。

    折柳站在小院的竹篱门外，徘徊踟蹰，左右为难。

    她自是不希望师尊答应玄霞的，却也不想看到玄霞为此伤心。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应对措辞，玄霞已经推门走了来。

    这是不知何时而来的默契，只要她靠近，玄霞必然能很快找到她的方向。

    这不是大忙人折柳师么，不是日日沉迷练剑不见外客么，怎么今日终于有空，纡尊降贵来了我这里？

    少年仰着细脖颈，斜着剪明眸，声音清脆如山泉响。

    却在看到她怀断剑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