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女人楚淼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认识。
毕竟,二十二岁毕业以后,他和俞森的圈就不再重合——俞森如愿保研本校,黄金学历外加家背景,现在在一家公立医院的理层稳扎稳打,去年还和医院心科的女副主任结了婚,过着大分年轻人还在憧憬的平静幸福生活。而他……怎么说呢?真的不好说。
但至少楚淼曾在曼谷,过完了一整年漫无边际的夏天。所以当他把辞呈给公司老板时,对方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差异,用英语问:“所以你现在不曼谷了吗?”
——过吗?楚淼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可是世界上哪儿有永葆新鲜的?人唯一能的,就是不这颗。
仿佛一个世纪的漫之后,俞森终于挂了电话,侧过来问楚淼:“刚忘了问,阿,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如梦初醒,摸摸自己的鼻,回答:“这个……我也不知,我投了一些简历到北,还没回音。”
话说完楚淼才发现,他好像还在学生时代的功课:发邮件、等待、焦虑、欣喜若狂、尘埃落定、暴饮暴,最后将自己空投到完全陌生的城市,面对语言不通的人——俞森不是没过这样的活儿,只是他没有像自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打破自己的安逸和小确幸,一次又一次地新循环。
“嗯……”俞森若有所思地沉了片刻,对他说,“你一直喜这样的生活。”
“可能吧。”楚淼笑了笑,余光瞥见窗外连成一片的红车灯,试图转移话题,“你看,我要是坐地铁,肯定比你开车快多了啊……”
他俏地起遮住视线的一绺发,睛里弥漫的雾似乎又重了几分。
——每个人都是偏心的,楚淼也不例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确实短暂地忘记了地铁的坏和坐车的好:大一暑假和俞森一起去南方旅游,结果撞上峰期的人山人海的地铁站,二人差走散;最后,俞森的父亲拜托当地朋友充当他们的司机兼向导,让楚淼如愿以偿吃遍了堂小巷里的民间。
大约少年都天贪玩,酒足饭饱之后,俞森开玩笑的一句“想和你一起走遍世界地图”,竟然让楚淼傻傻地相信了四年。
简直是回想想都不可思议的天真。
“峰期是有堵,但有时候开车还是比地铁方便……对了,走之前,你要是用想车的话,可以找我。”俞森平静的声音将楚淼拉回了现实。
他一时不知该还是该摇,半晌,哭笑不得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还不会开车……”
俞森终于了自然的笑容,这是重逢之后,楚淼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们就是如此的不合拍,却生生了四年朋友。楚淼也不知故事的开该从哪里算起,大概可能是有一次大学戏剧社活动,俞森被舍友叫来当苦力搬。楚淼拿着剧本张地站在舞台上指挥大局,那是他第一次担任话剧导演——即将被搬上舞台的是他十五岁时随写的作品。
故事节已经模糊,楚淼隐约记得,似乎是关于一场老友重逢:女主角在最后一刻才被众人发现早已双目失明。
后来俞森转了专业,差错地和楚淼成为室友,两条平行线才真正有了集。
那大约也是在冬日,北方的气熏得人昏昏睡;楚淼了一个漫粘人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侦探来到了案发现场,在一群被列为嫌疑人的男男女女间,他一就看到了鹤立群的俞森——俞森很,楚淼一直觉得他担得起这个名字,即使独木也能成林。
梦的结尾,“嫌疑人”俞森朝楚淼走过来,发疯似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叫:“喂,你不起床吗?午三考六级……”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其实俞森也报名了那场考试,并且当天午觉也睡过了……所以当楚淼用羽绒服裹着睡衣揣着准考证,坐在同样衣衫不整的俞森的自行车后座上时,时钟整好指向两五十分。
年少时的莽撞现在回忆起来都仿佛充满了勇武。楚淼由此发现俞森其实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因为他在考场上还了五分钟时间整理发……最后二人并肩从考场走回宿舍时,俞森突然转对他说:“楚淼,我要是你,没时间换衣服,就不去考试了。”
楚淼还沉浸在穿着睡衣被全考生瞩目的刺激,没好气地锤了锤俞森的肩膀:“怕什么,尴尬的还不是只有你一个?”
十八岁的俞森就像现在这样,不自禁地笑了,笑完还小声抱怨:“那有本事你天天穿睡衣上课……”
——这听起来像是俞森愿意把楚淼当朋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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