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夜

    要求六千字的小论文，删删改改，到了周三还只停留在二分之一的位置。

    曾桥本来急得不行，这两天在家没人她，过得太过闲散，若不是还要上课，连门都不想。写小论文也是，打开页面查个东西，接着就偏离轨，回过神来，已经刷起微博豆津津有味看起八竿打不着的东西。

    她承认自己是个没什么自制力的人。

    小的时候有孟昭萍，她趴在书桌写作业，孟昭萍就在一旁打着衣看着她。曾祥年退伍后在街办事工作，朝九晚五，活很清闲。但他闲不来，跟着以前的战友一会儿这个，鼓那个，钱还没挣几分，狐朋狗友招呼了一堆。除了偶尔饭，家里的事大多都是孟昭萍在，辅导曾桥学习就是其一项。

    这对于曾桥来讲无疑是噩梦一样的经历。她稍微在书本上多停留一会儿，停写题的动作，孟昭萍就会问：“你不会？今天上课没好好听讲？”起次数多了，会被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就不能消停一会儿？”离着桌近了，被提醒“往后”，离着远了，被反问：“你这是写作业的态度吗？”。

    孟昭萍是个直心快的人，耐心像是爆竹引线，后面连着的是无法压制的怒气，脾气爆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曾桥的书本间因此没少留泪鼻涕的痕迹。

    还好，这压抑的晚间时光只到初。孟昭萍学历，勉还能应付她的小学作业，等曾桥上了初，已经不太能耐得住那些变来变去的三角函数题。但曾桥并没有因此彻底解放。在她念书的途，孟昭萍经常会突然推开门，毫无征兆，吓得她一缩。后遗症是到了现在，无论她在哪里，如果背对门时有人突然来，她都会反地一抖。

    “怕什么？你要是好好写作业，不那些虚脑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孟昭萍几步走过来，拿开她的书本，检查面是不是藏了小说或是别的什么。毫无讲理余地的势。

    后来，有柯元迟陪她写作业。

    他成绩好，已经确定被考保送，特意被孟昭萍叫来辅导她。曾桥在辈面前一直是低眉顺，说什么是什么。面对柯元迟，她一直刻意着拉开距离。但自某个混沌的夜晚之后，兄妹这个词变成某讽刺和笑话，她敛去所有伪装，不快不满也不隐藏。

    柯元迟对着她，脾气总是好的不可思议。连补习时也是，她叫他去，他就去，还会在孟昭萍面前帮她圆谎。门时一定会敲门，若是她不应，他敲过三，便会离开。

    她听了几遍都不懂他讲的力学大题，笔一扔，焦躁地指责他：“你确定你讲的对吗，我还是不明白。”

    他沉片刻，说了抱歉，“等我一，我再想想别的讲解方法。”神与刚才无异，好看的手执过她的笔，快速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曾桥咬住嘴，为自己的随意置气到半分愧疚。

    他像是察觉，拍拍她僵的肩，“没关系。我不会生你的气。”

    心里的秘密被人窥视，她一瞬恼羞成怒，又因他炙的大手变得心思混，偏咬上他的手颈。枪走火，推拉追退，抗拒变为迎合，曾桥很快和他一起到床上。

    期以来被人过分监的后果，就是完全没有自控力。柯元迟是知的，从来没少提她。结果他一不在，她就将变成一个连小论文都无法时完成的玩丧志的人。

    不焦急是假的，还好这天午上课，任课老师说有同学反应给的时间太短，于是延截止时间，改到周一，提醒学委周一午前务必收齐全班的论文纸质版。

    曾桥松了一气，不敢再放纵偷懒，接连的时间，除了上课，大多耗在图书馆。吉一次见她这么用功，到稀奇，“你最近怎么回事，回家也晚。”曾桥到了闭馆前夕才火急火燎地去赶末班地铁回家，第二天一早就来学校，时间得密。

    “我害怕完不成。我在家就想玩，可一到图书馆，我又老走神发呆，效率太低了。而且，写一千个字，我能删掉八百字。”要是随随便便的小论文就算了，这门课没有考试，它和期末成绩挂钩，刨去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六十，她不敢掉以轻心。

    吉想了想，“我来监督你好了。”吉动作快，早就完成。

    曾桥当然求之不得，希望女王现在就拿小鞭督促她。

    有了吉的严格监督，周六晚饭前，她终于解决掉。

    吉要赶去看叶阪添，提前离开，她的位置空来，一转就是窗，最近雨的频繁，伸着懒腰抬时，又成一片。写完论文，心轻松，曾桥对着朦胧雨幕发了会儿呆，才慢慢吞吞收拾起东西打算离开。

    图书馆楼梯间的灯坏了，闪闪灭灭，半天照亮不了一块。着雨，室难免昏暗，曾桥抱着电脑和文，走得小心。楼上忽然有人快速跑来，大概没想到有人，还未减了速度，已经撞到她。笔袋从怀里飞去，掉到层台阶。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同时歉，之后都是一愣。

    昌程眯着睛找了，捡起笔袋递还给她。

    “……谢谢。”曾桥说的诚恳。

    没有回应，人已经快速走远。

    曾桥握笔袋，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渐渐变小。

    没想到意外总是接连发生，从存包柜拿了包，跟着短暂休息先去觅的人群走图书馆时，又见到昌程，神撞到一起，他很快移开。

    曾桥临门前随手了把伞，门时没注意，当时还未雨，才发现伞骨塌了一块，伞撑不起来。

    她挎着包，躲避人，站到一旁，试了几次，依然不行。

    正想着要不先冲回宿舍借一把，面前递来一把伞，昌程说的平静：“借你。”

    “不用。”曾桥也平淡地拒绝。

    “拿着。”昌程不悦地皱起眉。

    她依然僵持着。

    他们曾经太过亲密，连格都接近，昌程有了怒气，生地把伞到她手里，“拿我的伞又不会死。”

    “我怕我拿了，就要破坏约定。”曾桥讥讽地勾过嘴角，手一松，雨伞掉到地上，“当初不是让我远一吗？”

    在昏暗雨天里的昌程看起来脸十分糟糕，有那么一霎间，曾桥觉得他透明得仿佛要消失在这片混吞的雨幕。

    风带着雨线到上，有冷。

    有人撑着伞走到他们边，搭上昌程的肩，“没想到雨这么大。我就自己来找你了。”

    曾桥看着那只搭在昌程肩上的手，绕到来人的脸上，是不认识的男生。

    她冲着昌程一个微笑，带着讥讽，带着嘲笑，和别有意味。他们从小到大相识这么多年，她太明白如何刺痛昌程了。果然，她看着昌程的脸刹时变得惨白，他像是要说什么，嘴微动，最后变得颓然。

    “昌程，其实我们，谁又好过谁呢？”

    抱着书包跑茫茫雨夜前，曾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