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里看见弟弟直愣愣杵在那儿,吓一声惊叫。
今日雨后路, 刃唯一双白球鞋踩得地面泥泞飞溅。
他换了薄针织衫搭阔衣外门,刃依依还说你这前后都透风, 冬天不能这么穿。刃唯说冷儿好, 冷儿清醒。
刃依依问他你是不是失恋了?
刃唯说没有。
“失恋”是指被恋对象抛弃。
他……没有。
老板娘看他抱着生辰八字来,简直疼。最开始还没看来这孩这么倔……活人和死人哪儿能结亲的?真要搞,那也是“晦气”,损耗自己寿。
看刃唯小鼻小的,站在铺面前不肯走, 老板娘终究还是心,决定给这孩再解释一况。
她挠挠胳膊,指了指刃唯手拿的字据, 为难:“冥婚冥婚, 死人和死人才能。以往啊, 这称作’搭骨尸’,要双方过门帖、命馆合婚,一块儿破土安葬……哪儿有活人和死人办冥婚的?”
“我上网搜了一,有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老板娘叹气,“丧偶是作孽,她九泉之还要捆着你就更作孽了。哎呀,弟弟你还这么年轻,条件也天地好,续个弦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不好吗?”
刃唯愣了,踌躇几秒,还是想争取:“活人……真没办法么?”
老板娘说:“还有一叫’娶烈’,就是说订婚后一方死亡,另一方不改嫁。礼仪呢,还是跟普通结婚一样的,只是独自新房后就得穿上孝服开始守寡,这最苦啦。你一大小伙,有什么好想不开的?现在姑娘家都不这样儿。”
“……娶烈?”
老板娘边剥生边说,“嗯,而且姑娘那一方还得一直穿孝服守着。这事儿啊,还得看夫妻双方调节,双亲面,聘礼什么的送过了,才叫礼成。守活寡知么?没区别。”
一听“双亲面”和“调节”两个词,刃唯抿嘴扭过去,半句话都说不来了。
其实刃唯特别想说,婶儿,我对象不是个丫,是个男人。但现在世俗是非太多,他也只能抓这丧葬市场的几稻草。
他怕婶儿不帮他。
现代不比得古时候。要是从前,刃唯一掷千金,要求最有名的风师和通灵人为自己举办一场盛大的冥婚,谁敢嚼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他还有自己的家,有父母,有辛辛苦苦传承来的家业衣钵。
“那,”刃唯半张脸藏衣领里,说话声有气无力,“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和她有一些联系吗?”
老板娘看他一个人站在门,上还落了飘雨,便赶招呼人来。
端了塑料凳,刃唯扶住往上一坐,心神未定,就听老板娘关切询问:“对方过世多久了?”
“很久了……”刃唯想想,总不能说快百年,只得算了算成景廷和酒店一起消失的时间,答:“两三个月了。”
“咦?我怎么记得你上次来是四五个月以前?”
见老板娘疑惑地皱起眉,刃唯连忙说:“您记错了。”
从兜里摸一包国烟,老板娘取桌上的火柴,轻划攒动小苗,再将烟分了一与刃唯。
刃唯面相看着小,肤白灵的,老板娘越看越稀罕,忽然注意到他眉心一浅淡的疤痕,不自觉靠近了些去瞧。
刃唯见她凑近,也极为乖巧地把额前零碎的发拨开,小声说:“我父母说,我小时候摔过跤,所以有……”
老板娘一烟,拿尾睨他:“弟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我是本地人,生在城西在城南的。除了每一年放假会回祖上的县城里玩半把个月……为什么说我不是本地人?”刃唯疑惑。
我家院儿里的歪脖树都是我栽的。
池里扑腾的小鱼是我养的。
连家里酒店顺带来的男朋友都是看着我大的!
“你这是,你爸妈没提醒过你?”老板娘用指腹轻轻摸他眉间那块小疤,“我问你,你生来哭不哭?有梦见过自己的死亡吗?”
刃唯说:“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里人是说过我生来不哭的。当时医院接生的护士都吓坏了,赶打我,我双颊憋得通红,本就不哭。后来我来抱我,我看着我就嗷嗷地叫,我家里人说我从小就怵我。”
至于梦见自己死亡……有。
为了成景廷去探访前两世的回忆时,他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死状。无一例外,都不得善终。
“你知不知,有一人能够’过’。特征除了,第二就是生来不哭。”老板娘仔细打量他,“一般来说,不哭的孩活不来,但你活来了。”
“过?”刃唯瞬间不再萎靡不振,他从老板娘的话语捕捉到了分可能,激动得快要站起来,“意思是我能去一趟间?”
“你先听我说完,”老板娘拉住他,“第一,你对象已过世有一段时间,大概已投了胎。投了胎的人灵魂和都重生了,你这辈再也找不到他。”
刃唯眶红了。
他努力压去间的不适,猛咳几声,争取似的讲:“那也要我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走……”
“可以过的人,从小就知自己会如何死去,也知边人们的劫难。市场上,有一些过人会拿这个赚钱,也有的会保守秘密。因为言多必失,容易折寿。”老板娘摇摇,神略带担忧。
刃唯说:“可我不知我会如何死。”
老板娘说:“所以我讲你不是本地人。一般况,只要过人离开了生地,他就会变得和普通人无二,过上正常的生活。”
“意思是,只要我回到生地,再经过一些仪式,就可以……”刃唯微微睁大睛。
天知,他已经激动得发抖。
成景廷走的那天起,他就好了诀别的打算——他听说过间有一条忘川河,河边开满曼陀罗。这些的和叶总是相反生的,寓意生生世世不相见。偶尔,刃唯会在梦境里见到曼陀罗。它就像一枚咒,不断地提醒着刃唯,成景廷已经不在了。
连“死了”都不是,就是完完全全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历史、从空间、从所有人的回忆来看,他都不再属于天地间。
临走时,丧葬铺前的小雨快停了。
刃唯拿着老板娘送的透明伞了铺面,又买了些纸扎作为答谢。老板娘看他绪不太稳定,一路将这痴小孩儿送市场,站在街边一字一句地嘱咐他。
老板娘说,在过时,你的鞋必须有一只要反过来。要是把鞋全拨正,你会醒来;要是把鞋全反,你会死在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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