髀罅之上 - 第五章

    褚玉的要价把宋晋琛逗乐了。两万？他就是张要两百万，自己也不会太惊讶。

    宋晋琛忍着笑，隆重地给他开了张支票，被他一爪打掉了，说别以为他笨，他知这个要去银行兑，要留案底，宋晋琛是存心为难他，只好又换成了现钞。

    褚玉揣着两沓崭新的红票，一瘸一拐，竭力保持着趾气扬地去自行清洗。

    “你把钱带去什么？”宋晋琛看他没有要放钱的意思，“我又不会给你收回来。”

    的疼痛昭告着钱货两清，不必再对这男人颜婢膝了，如果褚玉再一两岁，他绝不会这样鲁莽地不留后路。褚玉从鼻孔里愤恨地哼一声：“不要你。”

    他走盥洗室里去，在里故意碰倒瓶瓶罐罐地撒气。

    宋晋琛今年三十六岁，用真金白银延缓着年危机。床伴是不少的，男女皆有，但那些掩饰不住的讨好样时刻昭告着他们对他的惧怕，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怒了他被打云端去，这样的畏惧没有让宋晋琛觉得威严，反而时刻提醒着他：他已经这样一个老谋算的年纪了。

    因此，宋晋琛在外听着他摔打撒气的动静，就觉得十分新鲜，这初生犊般的莽撞直接，一心思也不愿意藏住，像只调小猫似的有趣。

    宋晋琛心愉悦地了门，刚到公司，家里的阿姨用座机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褚玉跑了，自己没拦住，叫司机送他也不肯，撅得要命哟。

    “不要，”宋晋琛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俯瞰整座城市，轻轻碰一碰颧骨，丝丝缕缕的疼，“他会自己回来的。”

    再见面是两个月后。

    褚玉那天一瘸一拐地跑回家，第一件事是去路边的小药店卖急避药。他没读过几天书，不知拿手指并不叫真正的，只听哥们儿说过：女人一次破怀几率很，会顺着破了的血钻到去。

    他想起那天宋晋琛似乎用右手摸过，要是那手上沾了，再传染到他里……他不敢想了，扣兜帽拐一家药店，支支吾吾地卖了药，又买了一瓶矿泉，拐小巷里拆开来吃了，心才落到了肚里。

    两万块钱，分七千还了债。给弟弟褚桓买了新鞋，真的耐克，八百多块。了五十买了包华，当作给自己的犒劳。剩的，他用塑料袋包起来藏床里，他的小金库又充盈起来了。

    一旦开始宽裕，从前抠搜的地方就忍不住大方，那个塑料袋又被他拆开封好无数次，褚君洪发现了小儿有来路不明的吃，继而就发现了大儿有了不孝顺的私房钱，趁着褚玉门的功夫，偷了剩的一万多块钱去地赌场，一夜就又落到了人家要砍他手指的地步。

    “阿玉啊！儿！你救救爸爸啊！”褚君洪被放着砧板的茶几上，杀猪似的叫，“我儿能挣钱！你们找他！他有钱！”

    褚桓背着书包靠着门站着，死死低着，见他回来了，才仓皇地抬起两泪痕的脸：“哥……”

    “小桓，你先去。”褚玉拍拍弟弟的肩膀，把褚桓往外推了推，褚桓踌躇了一小会儿，依言离去。

    “小，我记得你，”为首的纹男人穿着一绷绷的劣质西装，壮的胳膊几乎要撑破布料，“上回也是你来还的钱，说三天就三天，你是个快人，只要你把钱还了，我不为难你。”

    “说吧，这回几天？”

    褚玉平静地望着菜刀褚君洪的手，一眨不眨，连气也没力气叹了：“你们回去等着吧，明天，明天我把钱送过来。”

    晚上七，楼里各家都是饭香，褚家冷冷清清。褚君洪坐在客厅看电视，褚桓关了门写作业，忽然一声响，褚君洪把遥控砸在卧室门上。

    “老都要让砍手了！你他妈还关着门写你那个作业！一个也不知放！”

    筒楼各走廊相连，充当台，褚玉正站在屋外挲着手里一张名片，忽闻这一声，摁了烟，赶走来。

    “你也知要让人砍手？”

    褚君洪回过来，怒火指向大儿：“你他妈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老！你不是能钱吗？还杵在这儿什么？！”

    褚玉绕过茶几，重新带上了卧室门：“别打扰小桓，你真让人打死了，我也供得起他。”

    领让横拽起来，褚玉仰起直视着父亲：“打吧，打死我，没人给你还钱。”

    褚君洪让着一看得发怵，他这双睛得像他妈，看着闷声不响，实则已有破釜沉舟之心。褚玉的妈也是这样，任打任骂，一句也不报怨，毫无预警就拟好了一切，人就消失了，再也不这一摊破事了。

    褚君洪脸红耳赤地狠狠丢开儿的衣领，挽回面似的骂：“白狼！要不是你这个怪胎，那臭婆娘也不能跑……”

    褚玉早就听惯了这类似的话，拽了拽衣领，收拾钥匙手机抬就走。

    “你上哪儿去？”褚君洪虚张声势地喊住他，生怕他也跑了。

    “钱。”褚玉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