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这副将养了多年依旧是虚得很,这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就已经是日暮时分。
他一有动静,边就有人轻声问询,然后扶着他起。
温的巾敷在脸上,彻底清除了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他端起床的杯,煮开的山泉加了蜂,正是最适的温度。
“了,”重华略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向侍立在床边的丹。
这细致的侍奉并不是丹所擅的,重华起初觉得将就着能过,也懒得多苛求;后来他边陆陆续续有了不少熟谙他习惯的婢,更不需要丹这手脚的憨货了。
只是这一番,他到底还是稍微认真地扮演了一沈梦溪的角,只带了丹和乐容——车架已经够招摇了,再拉拉杂杂带上一大群人也不像话。
“黎大人再三吩咐的,”丹抓了抓,颇不好意思地,“给我列了张单让我背熟照作。”
重华倒没想到还能有这作,不由哑然。
作为刑罚,艾灸最大的优就是痛楚激烈而短暂,当时再怎么疼得死去活来,缓上一阵就能行动自如。
踏着晚霞走偏殿,连乐容自己都恍惚觉得刚刚的折磨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他匆忙整理了一衣饰,一路小跑走正房,就见自家主人倚在床,正和丹掌柜笑语什么。
大约是听见动静,主人侧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瞳眸神采奕奕,心很好的样。
乐容低走近,心里不乏忐忑。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在屋侍候,圣人一反常态没有给他提供标准答案。
“挨罚了?”乎乐容意料,主人好像已经猜到他为什么离开。
这反而让乐容更加无措。他不知圣人是否允许自己将所受的训责说来,而且……艾灸没有在他上留一痕迹,若是阿郎要验刑,他更无从解释。
“你不愿说我也可以去问圣人,”重华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样,“你猜他敢不敢瞒我?”
“说,”乐容心里一,忙不迭,“是今天举止无状,受了圣人训诫。”
他一也不敢隐瞒,将自己受的教训和盘托,唯恐主人觉得不够详尽,真的去询问圣人——他完全相信,若是阿郎拿这事问圣人,圣人的怒火足以将他烧成灰烬。
重华对黎这副事事小心唯恐他受一委屈的姿态并不惊讶,倒是对对方施加在乐容上的刑罚颇为好奇,并且真的让小书童解了衣衫看了一。
果然一痕迹都没有。
“亏他想得来,”重华失笑,见小书童战战兢兢很怕自己不信的样,伸手拍了拍那新剥似的,“委屈了,去歇吧。”
知圣人放自己回来是服侍主人的,乐容又怎么敢去休息:“阿郎,还可以……”
“放心,”重华笑着安抚,“我与圣人说,不让他罚你。”
黎收到召唤前来的时候,重华已经坐到书案前,执笔在写什么东西,而丹在一边侍墨。
他不敢声打扰,远远便跪了,还是丹偷见殿写完一段,小声提醒。
重华抬一看,不由笑:“跪那么远什么,孤能吃了你?”
黎这才敢膝行到跟前,磕到地:“殿安好。”
重华随意颔首,手的笔也没停:“十一娘如何了?”
“小娘与皇后相谈甚,”黎恭声,“阿黎见天不早,便擅作主张,命皇后留小娘住一宿。”
“嗯,此界礼教所限,孤不好多问闺阁之事。若是皇后得力,便劳她多看顾十一娘。”
黎恭敬应是。
前的事儿吩咐过,就该清算旧账了。
“说说吧,你哪来的胆抗命。”
这一问是意料之的,黎不敢起,但也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阿黎得知丹服侍殿不够妥当……“
一听这话,丹就不敢再大剌剌站着,垂着也跪了。重华却没什么反应,继续听黎解释。
“阿黎忝为侍,未尽教导之责,心愧疚,故,故斗胆……”黎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斗胆抗命,求殿降责。“
“这就完了?”重华挑了挑眉,淡淡,“不打算解释一你是如何‘得知’,又是怎么知这个世界的坐标的?”
“是,是陛给阿黎看了殿在界生活的影像,坐标……也是陛赐予。”
“所以,”重华总结,“是父亲派你来的?”
“不,不是,”黎无论如何也不敢认这一。他是殿心腹,只听殿的话——哪怕殿已经觉得他不怎么听话了,也不代表他可以听别人的话。
“是阿黎的主意,阿黎擅作主张,阿黎……知错了。”
重华笑了笑:“你知错,但并不后悔。”
黎不敢承认,更不敢否认,有些绝望地闭了闭:“求殿降责。”
重华不以为忤,侧吩咐丹去取一鞭。
“你知孤的规矩……一般况,孤不会容许有人抗命。“
”但就像你想向孤证明的,你确实很能,就这么废了未免可惜。”
这话着实诛心。黎是期待着殿夸他能,但绝不是在这样的语境。
可他也没有办法反驳,他是真的希望殿能准许他继续效命门,甚至,听到殿吩咐取鞭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兴的——这代表着,殿依然把他当自己人教训。
不过重华显然对这场刑责兴致缺缺。
“既然阿黎不打算改,孤也不打算决你,这顿鞭除了能让你疼,大约也没什么作用。”
重华摇了摇,为自己要在这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而遗憾,"但犯了这事,不罚也不像样。"
抬手止住黎的辩解,重华吩咐捧着鞭回来的丹,“一百鞭,你执刑吧。”
丹愣在当地,倒是黎先反应过来,叩首:“谢殿赐罚。”
“孤记得阿黎不愿被人看到,”重华又看向黎,温声,“但这样的刑罚,不是你自己执鞭能撑来的。”
黎正在解开裳的手一顿,只觉得泪都要来了。
不想在人前赤什么的,本就是他在殿多年惯来的一任。如今的他能得殿赐罚便要千恩万谢,又哪里还敢求这一份怜惜?
可是殿还记得,还专门向他解释。
“谢,谢殿。是阿黎惹殿烦心了,阿黎该狠狠教训的。”
黎温驯地跪伏着,将涨红的脸埋在臂弯,赤的袒在殿前,也袒在执鞭的后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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