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三次大劫,你妈妈的这整个生劫才算彻底过去。”
每次都是这个答案,不超过十个字,肖池甯从不相信变得相信了。
这就是真正的理由,且他们家没有人认为这个使他不得不在一个空有其表的暴发老女人边独自大的理由有多荒唐,连矫饰隐瞒都毫无必要。
有时候他是真好奇,这位了影响他一生的重要指示的观彻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上网搜索“观彻”,来的结果只有一首古诗和一些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偈语。
连个词条都没有,狗大师,江湖骗,无良商。裘因这老不死的就算了,为什么肖照山和池凊这两个材生也会相信?
“因为你爸爸当时了事,你妈妈的生意也遇到了问题,她去检又查来胎位不正,生你的时候差没能从手术台上来。所以你妈妈才了大价钱,特地请观彻来算了算。”
如果他接着问,当时肖照山到底了什么事,池凊的生意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裘因便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继续了。
肖池甯别无他法,在十四岁以前,他无法克制自己了解父母、渴望父母的幼稚本能,而彼时除了裘因,没人能告诉他关于父母的一切。
对他来说,父母是一张放在边几上的照片,相以外,他只知,肖照山原来是个画画的,现在是个卖画的,池凊原来是个学法语的,现在是个知名餐饮品牌的控人。如此而已。
他们都很忙,忙到这些年只到南边来看过他八|九次,肖照山八次,池凊九次,肖池甯记得很清楚。并且,他们几乎从不一起来,肖照山说他到这儿差,池凊说她刚好在这儿转机,总之都不是专程来看他。他只是一个可以打卡的末景区,在偶然经过的时候才会被想起来:“哦,我还有个儿住在这儿。”
唯一一次例外,是十四岁,他初三,得了脑炎,烧不退呕吐不止,病毒差要了他的命。裘因认为这就是他的第二劫——第一劫是他的降生——连忙给池凊打去电话,最后是相对而言没那么忙的肖照山连夜飞了过来,陪了他四天。
然而那时他几乎整天都在昏睡,即使途迷迷糊糊睁开了,看到的也只是肖照山坐在病房的窗前看书的侧脸。
这张仍旧年轻风的脸上没有父母在孩生了急病后会现的焦虑与担忧,更没有独自陪床的无聊和烦躁,有的只是一锋利的平静和安宁,直割得昏沉的肖池甯疼痛不已。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泪,因为他似乎在持续的钝痛又睡了过去。
后来他在梦里看见肖照山像那张放在边几上的老照片一样,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行的宽大衬衫和洗仔,笑得很青,从窗前走到他的床边,一抚摸他的额,动作不匹地温柔。
“为什么哭呢?”
肖池甯确定自己在泪了。他声音喑哑地答:“我,我想回家。”
肖照山又问了:“你想回哪个家?”
肖池甯哽咽着:“我想回到你们边……”
肖照山的动作依旧贴,温度依旧,却轻叹:“可是我和你妈妈都不需要你啊。”
就是在这样的梦境,肖池甯迟来地意识到了,诚实也是一残忍,平静便是冷漠本,不值得欺骗的人生其实一无是。
自此,他克服了自己幼稚的本能,一夜之间没了好奇和寻求依赖的心。刘曦该打,因为他诚实,裘因该骂,因为她冷漠,肖照山和池凊该死,因为他们于一时的伪善生了他,又于久的自私放了他。
肖池甯把杯里的倒在了生日糕上,“1”和“7”两支蜡烛连熄灭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就只剩一绺青烟。
裘因脸很差,去卫生间拿来巾,着从糕边缘到桌面,又从桌面滴落到地板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和你计较。”
肖池甯在椅里,轻蔑地笑了:“谁跟你说我要过生日了?自作多。”
“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裘因眉拧得很,“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坐好。”
肖池甯基因好,从小就得漂亮,致得像个洋娃娃。裘因认为他可以更漂亮,所以一直以来在礼仪和功课上都对他束颇多,寄希望于他能由而外地成为真正的上等人。
但肖池甯一动不动,还是懒散:“你怎么教我的?你教我在外面不能被人欺负,我就先发制人揍了刘曦这个傻|,你教我要敢于说不,我就跟你说我不过生日。我有错吗?”
裘因把巾重重一放:“我没教过你说脏话!”
肖池甯恍然大悟地了:“哦,那就是我揍了刘曦这个智障。这词儿字典里有,你看行吗?”
裘因起伏,好一会儿都说不话来。
她当然说不话,肖池甯清楚,因为破坏规则扰秩序也是她对上等人的想象之一。所以她才会给他买来这块价值不菲的糕,即使他前天才拎着多功能室的折叠椅把刘曦揍成了一级轻伤。
可江山易改本难移,肖池甯想到她弓腰去看垃圾桶里的青蒿馒的画面,差没笑声来。
裘因的愤怒促使她把背得很直,仿佛是想通过拉矮小的自己找回家的尊严。但片刻后,她的力气用尽,衰老沉重的脊梁又把她重新压了毫无意义的生活的泥沼里。
于是她只能站起来,宣告她已经从一个斗志昂扬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因为疲惫所以洒脱的老年人。
“我老了,你也满十七岁了,明天你就回你爸妈那儿去吧,我给你买机票。以后随便你跟着混混学烟也好,逃课去看不三不四的贱女人脱衣舞也好,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也好,说话难听惹人厌也好,我都不了,也不想了。”
“如果你不是凊凊的儿,我早把你扔外让你自生自灭了,哪用天天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跑东跑西地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她就拖着一人民币回了房间。
肖池甯坐在那块已经被糟蹋了的生日糕前,捧着残余的一啜,淡然地想:连老不死的都能忘了他还有第三劫的事,恐怕肖照山和池凊更不记得,他们还有个儿,今年该回家了。
第三章
等舱的乘客可以先机,但肖池甯却并不打算利用这个钱买来的权利,因为他并不十分想立刻见到肖照山。
如果肖照山的确如承诺所言,真的会开车来接他的话。
回北京的一天晚上,肖池甯不免俗地躺在床上失眠到四。并非突然,事实上他早就有所防范,只是直到起飞前九小时,他才不得不迫自己开始思考“回家”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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