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 - 分卷阅读5

    婕妤娘娘私里的赏赐就两个特，一是贵，二是重，沉甸甸的份量十足，绝不拿空心玩意儿糊小孩，其最惹的是两尺来整块沈香雕成的辟邪兽和一九支镶红靺鞨的赤金莲簪，除此以外还有两匹钜鹿散绫，两匹缠枝莲纹锦缎，两匹筒布，两匹罗縠并一些小杂件，俱是稀罕。

    “啧，看看这些料，一匹怕是抵得上庄人家几年的嚼用！”季嬷嬷睁大了，惟恐一错把宝光漏了去，“更不用提这些叫不上名儿的宝贝了！二娘，夫人对您可真是没话说，您可得知恩图报啊！”

    “嬷嬷这话说得倒有趣，”阿枣冷笑一声，“这些宝贝不是里的陛和娘娘赏的么？也不怕拜错了山！”话落又小声自言自语，却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上赶着结就罢了，吃相还这么难看！”

    季嬷嬷一瞪，就要起来发难，躺在床上的钟荟却笑：“哪里来的那么多诨话，搅得我脑仁疼。”

    她摸了摸盖在上的朱红地纹织锦被，料倒是极好，看成大约是上贡的，但是被里还是带着气，想想她前世的阿娘，每到岁寒时都要特特嘱咐仆妇勤翻晒，每晚睡前反复薰，想来四娘那外表平平无奇的棉被，里也是温松的吧，真正的慈母心也就在这些细微之了。

    不过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曾氏为了个虚无缥缈的贤名舍得血本。

    钟荟挲着一只银鎏金香鸭若有所思，仅那一面看不什么来，但她凭直觉到，曾氏不见得有什么丘壑，也并非那超然外，视金钱为粪土的人，这就有些费思量了。

    钟荟思量了片刻没什么绪，便决定犯不着为这伤神，吩咐蒲桃和阿枣把辟邪兽摆在案上，其余的小杂件和玩略翻了翻便对季氏：“我也不耐烦看了，嬷嬷与我收起来吧。”

    继而命阿杏将的罗縠铺展开，抚了抚赞叹：“这颜清凉，夏日里帐幔甚好，可惜只得了一匹，”又若有所思地拈起一段比了比，“拿来糊窗吧。”

    阿杏的睛都快直了：“这个拿来糊窗？”小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吧！

    钟荟抿嘴一笑：“啊，看我糊涂的，糊窗莫如用纱，罗縠稍嫌密了些，怕不够透风，还是留着裁几件小衣吧。”

    阿杏：“……”

    果然是病糊涂了！

    第5章 姜家

    钟荟将养了大半个月，到画帘半卷，东风和的时节，已经能让婢搀扶着在院里走两步了。

    她这个小院虽然只有一，然而院落宽敞，院遍植桃杏兰桂，甚至不乏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异草，若非要挑剔，那便是规整有余，画意不足，少了几分宛自天开的疏旷意趣。

    这些天她想方设法逗着阿杏他们多说话，逐渐把姜府的况探了个大概。

    原主名叫姜明月，小字阿婴。

    姜家人简单，姜老太爷膝两一女，俱是老妻曹氏所，半个妾室也没有——倒不是鹣鲽，主要是因为穷。姜老太爷大约也不是享福的命，好日没过上多久，平日里看着旺健的一个老大爷，无灾无病地就那么没了。

    姜婕妤闺名万儿，从小生得貌无匹光艳绝，元丰三年四月八日佛诞，天在门楼上散，也不知怎的一望见人群比还艳的姜万儿，可惜没待他看个真切就转人寻不见了，真个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天心猿意，连礼佛的心思也没了，回就提起御笔凭着那惊鸿一瞥的记忆画了幅小像，着人在九六城寻访，说来也巧，姜阿万浴佛节后恰好城去姑母家小住，让天又辗转反侧地思慕了二旬。

    许是来之不易的格外珍惜，姜万儿后便冠六，没几年便诞五皇，晋位为婕妤，成就了一段佳话——当然姜家看来是佳话，别人就未必了。

    姜万儿平步青云之后自然要照拂一家里，尤其是阿兄阿弟的前程，姜家二郎乃是姜氏夫妇的老来，姜万儿时还在拖着鼻涕玩泥，于是这个前程就落在了兄姜大郎上。

    彼时姜家大郎连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他阿娘前脚生完他，后脚圈里一母猪产崽，便把他唤作阿豚。

    姜阿豚人生前二十年一门心思研究屠宰技术，毕生志向就是把祖业发扬光大，最大的野心不过是垄断西市屠宰市场，不想突然被天了尚书郎，他连尚书郎是个什么狼都不知！

    好在有人比他更懵。朝世族和寒门本来斗得乌烟瘴气，没事还要把藩王勋戚拉来遛遛，了姜家这档事，众人猛然发现，“克己复礼、静渊有谋”的天竟然很有昏君潜质么。

    世族率先翻脸，有是“上品无寒门，品无世族”，尚书郎是六品清资官，向来只有资品三品以上的世家弟才能以此起家，就算你是杀猪的，也不能妄想染指他们的禁啊，这不是打他们尊脸么？

    言官引经据典地把司徒左史、吏尚书、尚书右仆从到脚骂了一遍，直把他们骂成亡国灭的罪魁，一官员表示很冤，这事完全是皇帝乾纲独断，压没走正规程！

    书监卫昭卫大人连劝谏都省了，直接拂袖而去，上了折乞骸骨。有了带的，其他世族官员跟风而动，不是告老就是称病，朝堂竟空了一大半。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钟家为世家表率，虽事圆，在这时候毋庸置疑是要站稳立场的，钟荟当时还小，只记得那几日她阿耶很闲，每天抓着她来回考校功课，烦人得很。

    事最后以天罪己诏，亲自登门把卫大人请回来告终，据说那日君臣执手涕，互诉衷，冰释前嫌，甚是相得。

    结果姜大郎的六品尚书郎变成了尚书仓令史，卫大人见好就收，大度地着鼻忍了。

    尚书仓令史虽是九品小官，但着阿豚名号也实在不像样，天送佛送到西，买一送一地把兄弟俩的名字都包揽了，于是姜阿豚到二十五岁上，摇一变为姜景仁，字孟泽，成了姜家数代第一个有表字的人。

    这就是姜明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耶——她醒来大半个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阖府上没人知他在哪儿，行踪很是飘渺。

    姜景仁还是姜阿豚的时候已经娶妻生，原是金市西南角酤酒的陈家三娘，嫁过来一年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