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 - 分卷阅读5

    明，门外守候的侍才在奉萧琰梳洗时发现了帝王的崩逝。半个时辰后，余的三名皇已和几名重臣齐聚御书房，神看似哀痛，底带着的却是庆幸……和对于自前程的筹谋与算计。

    这些人想着君王已死，便连戏都懒得认真演，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被恨不得就此追随父皇而去的萧宸收了底。

    父皇确实特别偏心于他，事上却从来公正严明，不论在用度抑或教养上，都不曾对其他几位皇有所苛待。至于这几位重臣……能在那场清洗后留来的，哪个不是受父皇赏识提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可这些人明明负皇恩，却连真心实意的哀戚都吝于付，却教萧宸如何不痛、如何不怨？

    看着父皇苍白僵冷的尸和至今仍扣于前的右掌、回想起这近千个日夜里所见所闻的一切，少年魂灵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愤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溃决──只觉一炽烈的灼蓦然由魂灵扩散蔓延，名为懊悔与怨憎的烈焰瞬间席卷，让他甚至没能够回再看父皇一，虚无飘渺的影便已被足以焚尽魂灵的黑红火焰彻底吞噬、再不存分毫……

    第一章

    ──痛。

    当萧宸由一片蒙昧虚无再度恢复意识时，最先受到的，就是一阵阵让他整个魂灵都不由得为之颤栗瑟缩的剧烈疼痛。

    疼痛的一半，来自于魂灵之上残留着的炽灼烧；余的一半，却是来自于早已死去的他无论如何不该受到的、咽肚腹间仿佛有无数把刀在那儿割划翻搅似的疼。

    可尽后一痛楚来得蹊跷、甚至隐隐有些似曾相识之，此刻的萧宸却已无了分辨的余力──便有死前在北雁军所受的那番刑求拷问「垫底」，这外攻、双齐的连绵剧痛仍是将他折磨得神智涣散、意识模糊，不仅间细碎低微的痛不绝，整个人更是疼得不住搐颤栗，却哪里有余裕去留心此刻发生在自个儿上的异样？

    ──直到一阵熟悉却也同样令他心碎的嗓音，蓦然传了耳里。

    「宸儿、宸儿……」

    那是他本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听见的、父皇慈却难掩急切的唤声。

    回想起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至亲至之人躯僵冷、毫无生机地伏趴在御案之上的模样，听着前一声接着一声、与铭刻在魂灵的记忆几无二致的呼唤，饶是萧宸犹未察觉到自个儿上的异状，亦不由得心剧恸。

    「父……皇……」

    伴随着间难以成句的回应脱，他也不知从何生了力气，却是本能地向着音声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更在满心思慕的驱使生生冲破了前莫名阻隔着他视线的黑暗，如愿睁开双、再真切不过地见着了那个牢牢接住了他的人。

    那是父皇。

    ──一青丝如故、面上亦无丝毫颓唐迟暮之相的父皇。

    尽熟悉的俊面庞较之记忆里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于他而言稍显陌生的无措和慌，但那眉间熟悉的怜和关怀却仍让萧宸瞧得心酸难忍，终是角一、再难压抑地落了泪来。

    「父……皇……父皇……」

    像是要宣那积蓄了一千多个日的思念与无助，他无视于一阵阵刀绞似的疼和不断涌上的汩汩腥甜不住呼唤，却忽略了早已成了魂灵的自己如何能够发声音、又如何能够受到那一阵阵来自于「」的疼痛……却到原本只敢小心翼翼地扶抱着他的男人终于控制不住地将他拥了怀，萧宸才在受到周睽违多时的温和力之后勉聚拢神思、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父皇……看得见他了？

    ──不只看得见，甚至还能够……碰到他了么？

    知这意味着什么，迎着父皇写满了焦急、无措和难受的面庞，纵然前的状况对自忖已死的萧宸而言透着诡异，可忆及那历历在目的一千多个日夜，喜多于惊的少年皇终仍是颤抖着双轻启，在短暂的怔忪后接续着了已于自个儿间重复了成千上万回、却始终没能够传递去的话语──

    「不要……咳咳、难过……」

    他虚弱却执着地低声开，「父皇……答应宸儿……」

    「好、好……父皇什么都答应你……」

    似乎是被儿仿佛代遗言一般的吻骇着，男人伟岸的躯几乎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视线一错也不敢错的锐眸更已浮现了几许泪光：

    「所以宸儿听话，什么都别说了……太医上便──太医！」

    「不要难过……宸儿……只想要……父皇好好的……」

    望着那张因他的话语而更添恐慌和哀痛的俊容颜，萧宸心涩意更重，却仍是忍着周足以吞没意识的疼痛、在昏迷前一刻艰难却又执着地再一次重复了心底的期盼：

    「不要……为宸儿……难过……」

    真实也好、幻梦也罢，如果自己终究难逃一死，萧宸宁可父皇更加冷酷无一些，也不想前的至亲至之人……因他的死而又一次青丝成白、形容苍老。

    只是如此一句罢，他勉撑起的气力便已再难维持，纵有万千不舍和不甘，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前一黑，就这么于父皇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儿形若遗言的字句方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便就这般沉沉阖了上、小脑袋也随之往旁歪了一歪，萧琰一时惊骇绝，忙颤抖着手轻拍了拍幼却苍白的面颊、难以置信地连声唤：

    「宸儿……宸儿……！你别吓父皇……宸儿！」

    但那小稚弱的躯，却始终动也不曾动弹。

    萧琰打从毒便已淌血、心急如焚，如今见宸儿整个人仿佛绝了生机、却连闭目前一刻都只一心惦着让自己不要难过，饶是他这一生已经历了无数波澜起伏，此刻仍不由得背脊发凉、浑剧颤，几乎没有勇气去确认怀里的儿到底是一时承受不住疼了过去，还是真的已经……

    好在他仅是一时心过甚失了方寸，很快就察觉到幼虽然生机微弱，瘦小的膛却仍在缓缓起伏……不知何时憋起的气这才松了、也终于有心力去留意此刻更应当关注的事。

    ──例如从宸儿毒发呕血至今、足足候了一刻多钟都不曾现的太医。

    因已故的皇后楼氏产后弱，宸儿打生就被他养在了边，不仅吃住都与他一块儿，近伺候的也多是他的边的人。却是直到两个月前，满了六岁正式学的宸儿一心想证明自己已经大、能够独立了，萧琰才顺应了的请求，亲自挑选了侍候的人后让萧宸从紫宸殿正殿「搬」到了偏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