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1942(二战德国) - 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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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那晚他从说那句话的第一个音节就开始后悔。

    后悔到竟在当晚敌机近的警报第一次走了神,后悔到在空俯冲时,前浮现的竟然是她听到那句话时愣怔的脸。

    他本以为自己能戒掉她,像之前戒掉尼古丁一样,只要远离她,不见她,那些夜晚啃噬自己的渴念就会自然退却,可当她又站在他面前,睫在灯光细密的影,他发现自己还回到了之前,那个可悲的瘾君

    麻醉针总能这样化人的意志,他无助盯着天板。

    镊起碘伏棉球拨开他额,她凑近了,来自她的消毒混着玫瑰香占据了他鼻息,若有若无,又比任何麻醉针都让人敛刃服

    而此时,俞琬的注意力全被那眉骨的伤引了。

    太险了。

    再偏一寸就会伤到睛——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灰蓝睛,此刻正因棉球刺激而微微眯起来,浅金睫气的节奏颤动。

    像极了记忆里那只小京

    儿时家里那只总是被挤到最外圈的小狗,因为抢不到喝,得总比其他兄弟妹都小一圈。每次见到它漉漉的睛和低眉顺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偷偷拿自己的去喂。那小东西总会把尾摇成螺旋桨,在她蹲茸茸的脑袋时,她一手

    “疼不疼?”她意识放了声音。

    可话就后悔了,这会过界了吗?他们现在还算…朋友吗?

    这个哄孩般的语气他太熟悉了,第一次她给他膝盖积,她也是这样,恰到好的温柔,让他心甘愿吞最苦的药。

    他本该说“不疼”,这伤确实不值一提。何况就算是疼,她给的他都甘之如饴,可当她鼻息拂过伤时,他选择半阖着睛,乖顺得不可思议。

    “嗯。”

    他知自己在撒谎,在示弱,和之前一样。

    圣丁街的小诊所里,娃娃脸总会一瘸一拐地来,用灰蓝漉漉地望着她:“文医生,我膝盖好痛”

    那时的她会怎么

    会蹙眉叹气,一边埋怨他又不,一边为他检查上药,而他总咧着嘴,滔滔不绝讲些不着边际的趣事,上海的、柏林的、黎的,甚至他养在空军基地的叁野猫。

    而此刻他安静的可怕。

    俞琬手悬在半空,迟迟落不去。

    可现在她该怎么呢?就像上次那样公事公办板着脸,还是索像对待个素未谋面的伤员——检查、清创、包扎,然后也不回地离开。即使这样,会让他们彻底从好朋友成为陌路人?

    心里像压着什么似的,让人不过气。

    但无论如何,是他被打成那样的。她都必须替克莱恩对他说声对不起,其实在宴会上她就早该那样的,甚至更早之前…

    “对不起。”镊上的棉球更轻地落在伤边缘,女孩连拂在他额的呼都变得谨慎些。

    这声歉是为了什么?约阿希姆抬起。灰蓝睛一瞬不瞬望着她,是为了刚才清创时不小心疼了他?是为没能及时制止那场冲突?还是…为了她无法回应的

    所有的质问在尖转了一个圈,还是化作一个“没关系。”他一个她熟悉的、小狐狸般的笑容,就像从前每次她责备他不遵医嘱时那样。

    俞琬没有抬

    所以她不会发现他指节在手术台边缘掐的青白,她也不会知,叁天前他在天上为她失魂落魄,因为忘拉纵杆差坠毁的模样。

    “递合线。”医生的声音划破空气。

    “收到。”她应,平稳得仿佛刚才的对话再普通不过——就像医生对病人,医生和助手,最寻常不过的手术室

    时光在一一滴淌,一帘之隔的外面还在人声鼎沸,伤员的与医护的呼喊织成片。而这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声。

    “安东尼医生,这里有急病患…”

    主刀医生刚合完最后一针,就被护士急匆匆叫走。手术室里只剩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俞琬正俯为他肋骨覆盖纱布,忽然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令人恼火的捉狭。

    “笑什么?”她动作停了来,小心翼翼地问。

    约阿希姆望着天板,光落在他灰蓝睛里,“我在想那晚我说以后再不会来打扰了的时候”

    尾音消散在空气

    俞琬抬起,看见他的睛蒙了层雾。

    “还以为能持得久一。”这句话轻得像叹息。金发男孩别过脸去,一颗珠顺着太消失在鬓角

    “开玩笑的。”他眨眨,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

    叁天,仅仅持了叁天。他投降了,彻彻底底。他永远赢不了她。哪怕只是她的一句“对不起”。

    “克莱恩上校知你在给我治疗吗?”他忽然转成了上海话,他明知这个问题会让她为难,又忍不住递到她边。

    纱布在她手里皱了一

    约阿希姆满意地看她蹙起眉,她没回答他,只是继续着收尾,力突然加重些,纱布勒过伤时,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某隐秘的快

    至少这一刻,无论于何原因,她都因他心绪不宁。

    她不该心的,可看着他额角细密的汗,还是不自觉地放柔了动作。这让约阿希姆的心脏搐起来。

    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恨她,恨她的温柔像裹着糖的毒药,恨她的关心总像施舍停在安全线,恨她那天拍开自己手时的残忍,好像他们的声笑语都不曾存在过。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在天上所向披靡的人,此刻像个犯错的孩童般低垂着睑。

    “弹片取来了。”她咙里哽着什么似的,背对着他收拾械,棉球、镊合针,每一样都被她刻意缓慢地归位,发乒铃乓啷的响。

    她应该就这样离开吗?她连娃娃脸住哪都不知,他如果上战场去,次见到又会是什么时候呢?他是她在黎的第一个好朋友——至少曾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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