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贺带着满腹疲惫回家,刚到院门前,就有一扎着小辫、面上粉扑扑的小姑娘冲来,冲到他怀里的模样真如小炮弹一般。
柳贺在扬州待久了,妙妙也是一日比一日大,她格外活泼好动,柳贺本以为这随了杨尧,谁知纪娘说,妙妙这副模样,与柳贺小时候像了十成十。
好吧,是他的锅。
“爹爹,陪我玩毽球。”
“好好好,待爹爹换了衣裳过来。”
妙妙坐在院里等了一会柳贺,柳贺换上常服,与自家闺女在院里踢起了毽。
当官五六年,柳贺材虽未朝横向发展,但重绝对是加了不少斤的,平日他又疏于锻炼,年轻时还常常绕着院跑,到了现在,他伙质量倒是大幅提升,锻炼却没能跟上。
柳贺觉得,好在他如今在扬州任了府官,平日常在各州、县奔走,若是还在京,他恐怕还要胖上许多。
柳贺与自家闺女踢键时,团也在一边急着追毽跑,纪娘于是也给它丢了一个毽,可它却不玩纪娘扔的那个毽,光追着柳贺与妙妙踢的那个。
“娘也来陪妙妙踢一踢。”
柳贺将毽丢给了杨尧。
时女都裹小脚,杨乡绅夫妇不忍女儿受苦,便未给杨尧缠足。
杨尧接过毽,与妙妙一嬉戏了好一阵。
妙妙是在京生的,年纪来说也该缠足了,可柳家没有一人谈这件事,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柳贺未亲见过女缠足时的姿态,杨尧却是见过的,她自己都未吃过这样苦,又如何肯让妙妙吃?
纪娘也不会觉得柳贺夫妇女儿,她妙妙比之当年柳贺也不逊。
妙妙玩得累了,便和纪娘一玩起了纸风车,柳贺则和杨尧提起了家事,三叔前些时日从镇江过来,说孙夫的如今愈发虚弱,恐怕撑不过年底了。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柳贺听了还是不忍。
“夫也不愿见你这般。”杨尧,“相公不必难过。”
偏偏柳贺任外官,扬州府事又多,他一时脱不开。
“等休沐日时,我们天黑便发,去看夫也来得及。”
柳贺了:“也只能如此了。”
他在翰林院时是五日休沐一次,可为外官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即便有休沐日,府衙与巡抚衙门那边往往有事要理,还有巡、巡盐、提学各御史来府查探。
大明朝设了十三御史,南直隶为两直之一,因而没有御史,巡察诸事,扬州府归凤巡抚,山东监察御史、河南监察御史也可就扬州府事声一二,因扬州府靠近山东、河南二,虽不接壤,但朝廷规定,南直隶各府监由临近布政司的监察御史分摊。
柳贺大多数时间都在扬州府,若涉河漕事,则要常去淮安府、徐州府,涉文教事,则要前往应天府,此前和吴桂芳一治河,他连济宁府也去过。
作为一府主官,若是被查不在任上,御史必定要参柳贺一本的。
上回柳贺见孙夫时,夫已很不好,柳贺请了人照顾夫和师娘,又请三叔、纪伯父他们这些离得近的帮忙探望,可对孙夫的,柳贺心里也有数。
夫教过他与他爹,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寿的老人了。
不过难受是免不了的。
孙夫为人又倔,柳贺想让他搬过来一起住,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
“若是夫不好的,便让师娘和我们一起住吧。”柳贺叹。
杨尧却说:“以夫的,他恐
怕已经提前叮嘱过师娘了。”
柳贺又叹了气:“当官之后,我与亲人,与好友数年都见不上一面,上回难得见了诚甫,但之后要见面恐怕又难了。”
“这也是难免的。”杨尧握住柳贺的手,“相公莫要成日愁眉苦脸。”
……
即便柳贺为孙夫的事难过不已,但府依然有许多事等着柳贺理。
关于贩卖私盐一事,张居正几日之后给柳贺来了信,让他随本心而为,柳贺见此眉不由皱成川字,他心的意思应该表述得十分明白——张居正究竟能不能替他背锅。
张居正却告诉他,他不随意,锅背不背随缘。
柳贺:“……”
这就有过分了。
主要是他和吴桂芳熟啊,看到吴桂芳的待遇,柳贺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
吴桂芳要治河,张居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御史言官的抨击质疑皆被他挡了回去,为了吴桂芳,张居正甚至要将河漕合并,只为吴桂芳能在河漕总督之职上放手施为。
换成柳贺,这待遇可谓千差万别。
柳贺不禁慨,谁让他会试时没有取张敬修呢?
今年八月,何洛文与许国任顺天乡试主考,张居正、吕调与张四维皆榜上有名,什么叫会当官?人家这才叫会当官,人卖了,官职升了,在翰林院前途一片光明。
而柳贺呢?
走两年,归来弹劾一堆。
不过即便张居正这般说,柳贺该的还是得。
两淮盐运覆盖的主要便是扬州府与淮安府,盐运司衙门更是在扬州府城,别的扬州府官可以不,柳贺既然看到了,该的还是要的。
何况如今他在扬州府也并非初来乍到,说起话来还是能有些作用的。
待这一年夏税过,柳贺便在府、关、盐运司衙门与钞关等盐商集之及海陵、兴化、海门等盐场张贴告示,讲官府如今重查贩卖私盐者,如有违反,严惩不贷。
考虑到许多灶贩卖私盐是因盐商盘剥,柳贺也调,若灶因盐商盘剥、借贷等被迫贩盐,盐商同罪。
朱元璋建立明朝时,将各行各业固定了,民便是民籍,军便是军籍,另外有匠籍、灶籍等等,也有冷门的籍,比如太医院籍,钦天监籍,籍一旦定了,民众只有通过科举考试才能脱,否则世世代代便要从一职而终。
灶都是灶籍,其受盐商盘剥极重。
理说,盐业乃是官营,灶也算是国有雇工,形式应当类似于国营x场,国家分拨资,国家营收得利,灶每日拿固定收就行,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兴化、海陵等地的灶,有不少甚至要找盐商借贷以购买烧盐的灶,卖盐的过程又受盐商盘剥,价格皆由盐商定,若盐商贩盐逃脱官府认定,这盐本就等于不存在,盐商又如何会付钱给灶?
且灶烧盐便得成日受盐熏,时日久了,双目失明的灶也不在少数。
对于这般的灶,柳贺心是很同的。
平民百姓,既无家业支撑,也无雄心壮志,要的不过是一日三餐温饱而已,他们如何不知贩私盐是重罪,若不是维生艰难,他们如何为会了一丝薄利去犯大罪?
一日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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