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幼学琼林》的其一章。容很平常,但如果拿去外面给人看见,别人一定珠都掉来,惊呼说“这竟然是王夫亲自书写的灵文字帖”。
不错,在这张单薄的纸张左角,正落了“王恒”三字。只看上笔法圆自如、意趣生动自然,就知这必定是真迹
。
然而,顾老师只是很随意地铺开,给一小麒麟当学习范本。
“你知错误没有?”顾老师对着拂晓,严肃地说,“昨天我离开了一会儿,你就写得歪歪扭扭,必定是分心了。今天罚你多写二十张。”
拂晓抖了抖,有垂丧气。
“咩……”
——知,知错了……
“知错就要改。”
“咩……”
——好的,好的……
“打起神,回答得肯定一些!”
“……咩!咩咩!”
——好的顾老师,我知错了,我一定改!
“嗯,很好。”顾老师这才又微微勾起角,“听着,这个月底,如果你还不能观测一枚书文,我就要重重罚你。”
“咩……?咩!咩咩咩!!”
拂晓难以置信地睁大睛。它伸尾尖,指指自己,再指指字帖,又指指云乘月。最后,那条尾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顾老师,立又重新规规矩矩放在后。
翻译来,它的意思是:怎么可能得到!我才刚学识字几天!我又不是主人那样的天才,可以一日观想!
作为一主人的麒麟,拂晓已经对云乘月的各项事迹十分了解。
“咩咩咩咩!”
——我不到的!
拂晓一时都忘了害怕。它据理力争,神定。
顾老师边的笑容消失无踪。她看着它,从鼻腔里发一声:“嗯?”
“……咩。”
——好的顾老师,我会努力。
小麒麟泪低,尾垂。
顾老师摇摇,恨铁不成钢。
“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五彩麒麟。你看看你的主人,人家也修炼没多久,就观想了书文。我还没有要求你观想,只是要求你观测——只是看清楚而已,你还有什么抱怨的?”
“观测”只是从灵文字帖发现书文,能勾勒大概的法度和意趣,即为合格。云乘月在观想之路就经历过这样的测试。
学习书文,先是要识字、练字,而后就是学习观测,接着才是尝试观想,最后就是不断探索如何运用书文。
成功观想第一枚书文,才算真正踏上修炼的路。
顾老师有些愈想愈气,严厉:“拂晓,莫非我亲自教你,你还不乐意?”
“咩?咩咩咩……咩咩咩!!”
麒麟连连摇,又举起两只爪连比带划,意思是“我没有不乐意”和“我真的没有抱怨”。
顾老师这才神稍缓,又指指字帖:“那还不立刻开始?”
拂晓连连,赶端正坐好。它先是闭呼三次,而后睁盯着空白的草纸,神渐渐变得严肃。这是顾老师教它的凝神定气的方法。
接着,它才郑重地举起尾,在墨里搅了一搅(顾老师已经帮它磨好了),小心翼翼地在草纸上写一划,又一划。
云乘月在一旁看得努力忍笑,忍得肚疼。顾老师和拂晓看上去,简直像是严厉的母亲教导温柔却不成的儿。
别看拂晓战战兢兢,其实她能觉到,它很开心有人这么细致地教它。
云乘月不禁回想起一个月前的事。
一个月前,她第一次带拂晓来山海阁时,就被主的顾老师拦住,说不可以带藏书室。云乘月很意外,接着就努力解释,说拂晓和人类幼童没有区别,而且很乖,不会捣,只会安安静静地一起学习。
顾老师守规矩,不肯让步,却又说,如果拂晓真的愿意学习,云乘月可以把它寄放在她这里。她一边工作,一边教这麒麟识字、写字,还能监督它练字。
当时,这位女老师也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她工作的时候才),一脸不变的冷淡严厉,用有些教训人的吻说:“如果它真的和小孩一样,那要它静心来端坐练字,是一件很需要技巧的事。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而且,你自己还要忙着钻研修炼,哪儿来的功夫教它?你以为教育是一件不需要学习的事?”
顾老师可能有某教训人的天赋,淡淡一番话,就叫一人一麒麟都有抬不起。
就这样,从那天开始,每当云乘月抱着拂晓来山海阁,顾老师都会肩负起“麒麟幼教”的职责。
拂晓的步也相当明显,一个月就把《幼学琼林》学了四分之一。它也能觉到自己的步,学得就更起劲。
想到这里,云乘月一面笑,一面却又羡慕起来。拂晓都有老师手把手教,她呢?她只能安静自学。可学得就班,步微乎其微。之前那风驰电掣般的修炼速度,仿佛忽然消失,所谓“天才的资质”,她也半没有觉。
这段时间她求教无门,只能一个人使劲钻研、琢磨。她甚至想起了虞寄风,想起了他在浣城说过,“缺少烟火气”会成为她的瓶颈。难就是现在?
可说到底,“烟火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和周围的人往,也尽量去发掘心的了。这还不够么?
云乘月很想向顾老师请教。但她知,这样开只会为难顾老师。不是她不愿意教,而是书院答应了白玉京,要对她保持缄默。
她忍住了一声叹气。
“今天也麻烦您照顾拂晓了。”
云乘月说,又行了个礼:“这段时间多谢您费心。今后这孩也要劳您指了。”是不是该送束脩来?她琢磨着。
顾老师已经重新拿起笔,对着书册勾勾画画,不断算着什么。她没有抬,只“嗯”了一声。
“乘月,你自己也须笃志好学。”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要找什么?地图?”
云乘月尽量让自己忘记那些愁绪,忙:“我想找一份书院的地图。”
顾老师抬起,神疑惑又带着些探究:“那不是能随便借的东西。你找地图什么?”
云乘月用余光扫了一四周。她留了个心,没有说王夫的名姓,只有些糊:“我想仔细把书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启迪。”
“嗯……”
顾老师皱起眉,思索了片刻。继而,她神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或者听见了什么。
“好罢。”她,“乘月,你等一等。”
她起,绕过背后的一面书架,消失在幽影。过了一会儿,她又捧着一只木匣来。
“拿去。”
她放就不了,只重新坐,又对着书册名录勾勾画画起来。作为山海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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