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逆旅 -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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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一把拉住他,说:“不用。”

    “这怎么行?”谢燕鸿焦急地说,“你以前犯这个病的时候都是怎么的?”

    宁皱着眉,闭着,说:“外公有药。”

    谢燕鸿依稀记得,宁说过,他与外公住在关外。

    夜已了,宁的疼也渐渐缓解了,谢燕鸿引着他躺,自个儿则坐在床边,望着闪烁的烛火发呆。宁即便在睡梦也皱着眉,脖颈上系着五彩百索,丝线已经褪了,只有金线还光亮如新,鱼形玉佩从他的衣襟

    谢燕鸿拿自己那半边,比划着与宁的那半边合在一起,严丝合。想了想,他又将双鱼分开,自己那半边贴收好。

    各自天涯

    翌日,天沉沉的,谢燕鸿起了个大早,和王谙提起送宁离开的事儿。

    王谙说“好”,想了想又:“晚间一起用顿便饭,我遣人带他城。”

    待王谙离去,谢燕鸿又百无聊赖起来,心里总是悬着,没有着落。他们住的这个小院,落两门,平日里除了王谙的心腹随从来传递东西和消息,无人能来。今日,谢燕鸿却见有个面生的小丫,梳着双鬟,在月门那探脑,被谢燕鸿发现之后,小丫却又惊惶地跑了。

    谢燕鸿生怕给外祖父添,想着这件事定要让随从报知。

    就在这时,门来,脸看着还行,不似前两日困倦,应该是不疼了。谢燕鸿朝他说:“阿公答应我,今日晚饭后,遣人带你城,你可以回家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了宁回答:“好。”

    谢燕鸿又问:“以后你还会回来吗?”

    宁问:“回来什么?”

    回来什么?谢燕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

    谢燕鸿不由得想起仅有的那几次亲吻,似乎都只是兴之所至时,不假思索的举动。此时却让他难为至极,不是害羞,而是无地自容。分别在即,各自天涯,他们只是短暂地共行一路。

    他难为得几乎想要夺路而逃,但他还是忍住了,没话找话:“关外如何,我还没去过呢。”

    谢燕鸿本以为宁不会多话,谁知了他竟说得很认真。

    “了关就是山,山势起伏如龙,批云裹雾。一路往西去,有丰草,也有百里沙海,还有赤岩若霞。”

    谢燕鸿听得神,恨不能胁生双翼,也去看一看。

    两人立在小院里,天愈发沉,冷风呼啸,刮得人耳朵鼻通红一片。年安居京师,谢燕鸿何曾经历过来得这样早的冬天,他裹厚裘,

    宁看向天际,说:“要雪了。”

    晚间,王谙摆了一桌酒菜,酒是素酒,菜也不见荤腥。王谙说自己近来抱有小恙,大夫叮嘱少荤腥。

    素菜也味,只是谢燕鸿无心吃喝。途他去解手时,又在门边见到了那个小丫,他正要叫人,那小丫惊慌得连连摆手。见左右没人,小丫走过来,朝他说:“表少爷,我们小让您戌时三刻到月门外一见。”

    谢燕鸿没来得及问,她又急匆匆地走了。

    小丫称“表少爷”又叫“小”,那估计就是表妹王嫣边的丫

    谢燕鸿简直摸不着脑,说,这样的事,他要告知外祖父。他回首看了一,外祖父正在劝酒,但宁是油盐不的,仿佛没听见,径自吃饭,王谙颇不来台,讪讪一笑,也不再劝了。

    想了想,谢燕鸿决定先瞒这件事,等见了王嫣再说。

    一顿饭的时间,说,王谙亲自带着宁与谢燕鸿,从那日的小角门。王宅的私巷,左右无人,天已经黑得不行了,风刮得越发劲,仿佛真的憋着一场大雪。

    宁背后斜背刀,牵着青骢——谢燕鸿送他了。

    王谙拱手说:“壮士,我这随从一路带你城。城门守兵已经打好了,趁天黑尽快启程吧。”

    宁翻,随从也随其后。谢燕鸿觉得冷风仿佛刀一样往脸上刮,刮得他睛鼻发酸发疼,仿佛已经没有知觉了。

    “等等!”他说

    在场的人都看向他,他向前一步。宁骑在上俯视着他,仍旧是那双没有波澜的睛。谢燕鸿站直了也不过是到他的膝盖,仰起,觉得自己要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若他不说,宁就要走了。

    他问:“你还有”

    宁没听清,弯腰,问:“什么?”

    谢燕鸿有些难为,小声补充:“桂糖。”

    宁看着他,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风呼呼地,但谢燕鸿听得真切,他后退一步,让路来,说:“再会。”

    宁放松缰绳,一夹肚,“驾”一声,青骢疾驰而去,随从连忙驱跟随其后。谢燕鸿站在原地,冷风刮得他裘袍摆不住地拍打他的。不过一会儿,宁远去的影便消失在黑暗

    谢燕鸿觉得鼻尖一凉,抬一看,天上零零碎碎有雪飘落来,真的雪了。

    王谙拍拍他,说:“天冷,不要久站,来,回去陪阿公多喝两杯。”

    谢燕鸿摇摇,说:“了冷风有些疼,先回去歇息了。”

    王谙也不勉他,遣人将他送回小院里。

    谢燕鸿坐在漆黑的小院里发呆,有侍从帮他把灯上,屋里有地龙,烘烘的,温,厚裘穿不住,单衣就足够了。谢燕鸿环视四周,即便房多是素净颜,他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京师,又回了那个锦衣玉的侯府少爷。

    外远远地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声清亮,在雪夜里响起,惊得谢燕鸿回过神来。

    很快便到约定的时间了,他振作起来,重新又披上了厚裘,上风帽,提一盏灯踩着薄薄积雪走去。小院外门,往时都有人看守,谢燕鸿了第一,看守的人却不在,第二就是与王嫣约定好的月门。

    谢燕鸿走过去,与躲在门后的人撞了个正着。

    “小心!”谢燕鸿忙放灯扶住她。

    王嫣穿一缎斗篷,观音兜,半张秀的脸来。她上打量谢燕鸿,盈盈拜:“表哥,一别数年。”

    王家未曾外放魏洲时,表兄妹俩都还小,厮玩过一阵,如今大了,都变了样,一时竟有些不敢相认了。

    谢燕鸿急于知她为何事而来,连忙扶她一把,开门见山:“表妹何事找我?”

    王嫣回看了一,见小丫在远站着望风,目光所及之,就只有他们两人了,这才说:“祖父受宣抚使郑大人所邀过府去了,二更就回,人都被我支开了,我们话短说。”

    听到“宣抚使郑大人”几个字,谢燕鸿心一沉——外祖父说他和新任的宣抚使多有龃龉,怎么还漏夜受邀上门?

    见谢燕鸿皱眉,王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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