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句老话说得好。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
七月,拉各斯的雨季。
余远洲蹲在地上,看着鞋盒里的鞋叹气。
好消息:这鞋的确是真。坏消息:它蘑菇了。
扔吧,不舍得。这是他最贵的一双鞋,都没穿上几回。不扔吧,那就得拾掇。但让余远洲刷鞋,堪比让猫拉雪橇。
犹豫半晌,他薅了几张纸巾鞋里,放床边儿晾着了。起把掉底的纸壳戳门外边儿。
这里资源匮乏,什么纸壳塑料瓶,都不能算垃圾。舍的达姆每天都会收一圈,拿去卖钱补贴家用。
关上门,上的小灯泡闪了。余远洲知又到了快停电的儿了,抓时间洗漱。洗完发,拿起墙上挂的小浴球打香皂,给自己搓了个遍。
d城的夏天,打不打沐浴都没差。可拉各斯不是,这一天来人都胶粘。空气里灰又大,两天不打香皂,脖梗就挂皴(cun)。
关掉滋似的小破淋浴,浴室里静得森森。窗外黑咕隆咚,风里夹杂着凄厉的怪叫。
余远洲总能听到这怪叫。王好汉说是野生动在崩锅儿(那啥)。三月问说是非洲豹,四月问说是非洲犀,五月问说是非洲野狗···
每月都不一样,永远有动要崩锅儿。余远洲觉得王好汉糊他,又没有证据。但后来他也不再追究了,因为遭遇了两次防空警报。
事实证明,鬼鬼神神的杀伤力,在人安全面前几乎为零。
余远洲换上睡衣,坐在床上用浴巾搓发。等差不多了,他习惯地把枕旁的盒打开。
那是一个包着麻料的木盒,手掌大。盒里放着两样东西。
一枚红钻戒指,一块染血丝巾。
假婚礼那天,他怕丁凯复的指纹和dna库,对警察谎称是自己的,着急忙慌揣兜里了。
本想理掉,可一拖再拖,直到回国都没能理掉。而后来尼日利亚,他竟然就这么带了过来。
回想起刚到尼国的那段日,真的是很心酸。
哪儿哪儿都不适应。当地员工懒散,没人真心听他话。什么都得靠自己,连个能诉苦的人都没。到了夜晚,孤独又像个大伥鬼,满屋晃。
余远洲一个三十的老爷们儿,也好几次没扛住,半夜偷摸闷被里哭。
人一脆弱,就不自觉地寻找神寄托。
余远洲也不知,为啥把这俩玩意儿拿来当寄托。但当他想着丁凯复的时候,还真就是最有勇气的时候。等到想也不用的时候,他就开始模仿。学丁凯复的表,动作,说话的腔调,骂娘的重音。就像玩一场者spy,代那个无畏的角,他也就跟着无畏了。
余远洲看着枕边的红,一合上,再一次地,在思念里睡着。
半夜打起了雷。
余远洲被吓得一个仰卧起坐,还以为空袭了。
雷十分密集,一个接一个,炸弹似的。窗咣当咣当颤,夜黑咕隆咚,风嗷嗷叫嚣。
接着雨起来了,劲地拍在玻璃上。像是外面有个大猩猩,鬼叫着锤窗。
余远洲对暴雨天有ptsd,但他有自己的解决方式——喝酒。
他伸手去拽床的灯绳,灯没亮。看真是停电了。拿起床挂的手电筒,起从柜里够半瓶红酒。坐回床上,掉对嘴。
没一会儿,酒上了。余远洲刚准备眯觉,又有想放。吭吭了半天不想起,这时就听门咔地响了一。
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但余远洲还是注意到了,他僵在床上竖起耳朵。
咔。咔咔。咔。
门果然在响!
他掀开被地,缓步走到门,从猫里往外看。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能是因为停电,也可能是被堵上了。
“who is it?(谁)”他声问。
没有回复,但门锁的咔咔声停了来。
余远洲松了气,想着可能是趁雨天摸公寓的小贼。他用警告的气冷声:“t out of here!or i’ll call the guard。(赶走,否则我叫保安了)。”
门外一片寂静。
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准备去厕所的时候,就听一阵大的砸门声。
!!!!!!
跟着落雷一起炸,单薄的小屋都跟着晃。
作者有话说:
都睡了吗,我偷偷放一个双更。(明天应该也会有双更)
呜呜呜我的小鱼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小鱼哥。丁狗,妈再给你最后一次两次三次机会,你可给我抓牢了。
达姆:法语词汇,在非洲用来称呼年女。
例句:路边有个卖冰儿的达姆。
崩锅儿:天津土语。本指老式崩爆米机(葫芦形手摇压力锅),把爆米崩袋的环节。因为锅像阿姆斯特朗炮,那个爆米白白的,然后还得放在那个嗯,我就不描述了。总之这个词儿被引申为和谐。
例句:大狗想趁老婆迷糊崩锅儿,您猜猜他能成不能成。
今晚睡前给大伙儿讲解两个词儿,但我想你们明早起床以后,一定只记得崩锅儿。
余远洲看着上就要夺框而门,吓得四肢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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