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你喜欢 - 第7

    这一天的傍晚，是番茄土豆腩炖了两个多小时的香气，是许顺和的温和笑脸，跟上莫名好闻的气味。收拾碗筷的时候，杨家盛故意往许顺和边挤，又闻见了那好闻的气味。“别挤。”许顺和笑着说。“我来洗碗。”杨家盛说。许顺和没跟他客气，让他洗碗了。这一个多月里，许顺和有时候煮好吃的，会招呼杨家盛一起吃，杨家盛吃完饭自觉承担洗碗收拾的工作。但灶台还得许顺和亲自来，他不放心。杨家盛怀疑许顺和有洁癖，他煮完一顿饭、早上包完包，必定要用带清洁剂的厨房巾把整个台面、灶台、油烟机全两遍，得净净。他似乎很乐意把工作后的闲暇时光都拿来在打扫卫生上，杨家盛洗完碗了，他还在油烟机。连油烟机的最上，他都必须一遍，举着手，拉得衣服往上翘，一小节细瘦的腰，白得晃。杨家盛盯着那截腰瞧，怀疑许顺和比女孩还白，又想，他为什么这么白，是不是因为年半夜起床包卖包，午必定要睡觉，又不喜门，把自己捂得这么白？但他白得很好看，不是那虚弱的白，不是苍白，是那显得人很净很温和的白。晚饭后的时间很悠闲，才六半，一天的活已经全完了。杨家盛如果没门闲逛，早早洗完澡就躺床上空调玩手机，刷刷短视频，玩玩游戏，然后睡觉。他正躺着刷短视频，许顺和在那边喊他：“喝不喝茶？别早早躺床上玩手机，还不开灯，等把睛都玩坏了。”不知许顺和自己有没有发现，他讲话真的很“哥哥”。“喝。”杨家盛关了手机，从床上起来。许顺和把小茶盘连同壶拿了上来，房间里开着空调，凉快。小茶盘放在那张旧书桌上，茶杯里已经倒好茶，泽棕褐，茶香四溢，是大红袍。许顺和问他：“晚上喝茶怕不怕睡不着？”杨家盛摇。其实他几乎不喝茶，更没有在晚上喝过茶，哪里知会不会睡不着。许顺和穿着当睡衣的旧汗衫跟短，洗得发白的汗衫更衬得他整个人白得都要发光了，短里的两条也很白，白到连脚趾都白。他已经洗完澡了，房间里除了茶香，还有他常用的沐浴的味，发还有他上的味。这是杨家盛杨家盛赶起捡手机，查看手机屏有没有摔坏。许顺和说：“没事，摔不坏，多少年的旧手机了。”许顺和手机看上去确实旧，也不知他用了几年了。他接过手机，了张纸巾净，神平静。于是杨家盛认为，刚刚许顺和一瞬间的慌张是自己的错觉。“天天待店里，不门就白了。”许顺和说。“我怎么没变白？”杨家盛伸手臂，在灯光仔细瞧了瞧。小麦的手臂肌结实，肤涌动着少年人的血气，以及期劳动练来的力量。许顺和瞄了一，飞快收回视线，说：“你比刚来那会白了不少。”杨家盛收回手，他并不在意白不白的，只是觉得许顺和白得好看，随一说，讲了几句就抛到脑后了。谁知喝了两杯茶后，许顺和突然又开说：“大老爷们太白也不好，还是晒黑好看。”杨家盛莫名其妙：“你就白得好看。”许顺和一愣：“你别说。”杨家盛挠：“没说啊。”许顺和扯起嘴角，笑了一，转移话题：“南州的夏天过得惯吗？”杨家盛没觉得有什么惯不惯的：“还行。”“夏天有空调，还好。南州的冬天就比较难受了，又又冷的。”许顺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突然问，“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也许许顺和只是随问问，但杨家盛被问住了，摇。许顺和给他又倒了一杯茶，劝他：“有空要给家里打打电话，发发消息也行。讲讲你在南州什么工，住在哪，过得怎么样。你老家这么远，年纪又小，家里人会担心的。”杨家盛从来不跟别人提起自己家的事，懒得提，懒得说。但对方是许顺和，杨家盛忍不住说：“我爷我不在了，家里没人会担心我。”许顺和愣住。杨家盛不会组织语言，不懂怎么解释他家这一大串的事，最后简单讲了一句：“我是我爷我带大的，从小没跟我爸妈待过几天，跟他们不亲，跟我大大哥也不亲。”“我跟我家里人也不亲。”许顺和笑着说。杨家盛猜到了。他来到“包你喜”快两个月了，几乎没见过许顺和聊微信语音，没见过他跟别人视频，更没听过他跟家里人打电话。杨家盛没有问许顺和为什么跟家里人不亲，一个家么，有好多人，人一多，必定就会产生各各样的矛盾。就像他，多女的家里，父母并不一定会平等地疼每个女，也不一定会喜每个女。杨家茂就比他会讨他爸妈喜，会读书，还会说话，常年带着笑脸。不像他，天天拉着一张脸，脾气臭，嘴不甜，也不亲近人。他爸妈回来老家了，也不会像别的小孩那样冲上前，天喜地喊爸爸妈妈，而是静静站在门边，上打量他们，打量得他爸妈心里直嘀咕，说这孩跟家里贼了似的，把他们当外人防备。

    但许顺和脾气好，见到谁都是笑脸，得好看，整齐净，还会照顾人。这样的人，怎么也会跟家里人不亲？杨家盛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不敢问。杨家盛不是没跟家里打电话，而是本不接他家里的电话。他爸妈在微信上连番轰炸，发了好几条信息，他就回了几句表示自己还活着，没失联，其余都不。他妈说，瓷砖都已经去挑好了，需要先付一万的定金，家里几个人凑一凑，瓷砖钱可以等年底再还，但定金必须先付，付了人家才载过来。前期盖坯房已经把他爸妈为数不多的存款都完了，现在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把这个房盖起来。再说了，这个房盖好，还不是留给他们兄弟俩的，就是去借钱，以后也是他们兄弟俩还，还不是一样。杨家盛说，杨家茂一个有正经单位正经工作的，他没钱？他爸发过来一段语音，怒气冲冲，说每个月三千的车贷都是你哥在还，他还能有余钱？杨家盛懒得说，车是杨家茂在用，他还车贷不是应当的吗？难还要远在千里之外的弟弟还？他妈又说，外面就是再好，也不是久能待的地，你看我跟你爸，在城里打了二十年的工，还不是又回老家了？你现在在外面待着不晓得，等你要回来那天，家里没有房你就该后悔！没有给你盖这个房，你咋娶老婆咋生孩？你老了住哪？杨家盛不想来回车轱辘，直接说，我没钱，我在包店一个月才两三千，还要租房，还要吃饭，之前租房还欠了人家钱，你们先给我几千块让我还了。杨家盛就会这一招，每次用每次都好使，在他爸妈开跟他要钱的时候，反跟他们诉苦要钱，屡试不。果然他爸妈骂了他几句就没话了。杨家盛以为就这么消停了，没想到隔了两天，同乡的杨国壮给他打电话，说他妈托了他，要来看看杨家盛。杨家盛杨家盛摇。杨国壮看着许顺和在前面洗柜台，压低声音：“工地上这几天都停工了，不知上面在查啥，反正那工是走了，铁定不回来了，他那些亲戚也全走了。你要想回工地，放心回。”杨家盛毫不犹豫：“不想回。”杨国壮看了看杨家盛神，没多说，他知杨家盛这个人有自己的主意，还犟，多说无益。杨家盛起：“我去收拾一店里，你再坐会，等会午去吃。”杨国壮也不客气，快答应了，自己拿手机玩。许顺和见杨家盛过来搬保温桶，说：“你去陪你老乡坐坐，就这活，我一个人就行了。”“两个人收拾，快。”杨家盛说，心里想的却是，许顺和这样当老板，要是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