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你喜欢 - 第5

    在爷爷走之前，杨家盛每年都过生日。他是爷爷带大的，从有记忆以来，一直跟着爷爷生活。他生后，爸妈就到城里打工了，一个一个哥哥加他，三个孩在老家跟着爷爷。他跟他都是典型老杨家的人，没有读书的那个脑。他熬到初毕业，赶打工去了。而他哥不一样，当时在农村小学常拿双百，他爸妈合计，说不定这就是老杨家在十八岁生日这天，杨家盛收到了在“包你喜”的第一份工资，三千块。还收到了老板许顺和发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红包，两百块，杨家盛没收。第二天早晨起床，要洗手间刷牙的时候，许顺和刚洗完脸来。他额的刘海被打了，地垂着。他睛很黑，肤很白，显小，怎么也看不来是快三十的人。杨家盛有时会想，他真的是二十九岁的人吗？是不是他为了树立老板的威严，住小工，故意把年纪往大了说？但很快杨家盛又觉得这想法有可笑。杨家盛站在盥洗台前刷牙的时候，台面一如既往得净净。即使一个人还要刷牙洗脸，会台面，许顺和还是会每次在自己洗漱完后，把台面得净净。杨家盛洗完脸，正在用小抹布台面跟龙，许顺和突然探来说了一句“把红包了”。杨家盛还来不及回话，许顺和又走了，面去了。早上时间很赶，现在两个人要四百个包，一百个白馒，一百个红糖馒，两百个茶叶，四百杯豆浆。光面，许顺和就得三次。先包的面团，接着白馒的面团，红糖馒得往面团里面加红糖，红糖比白糖黏糊多了，起来更需要巧劲跟耐心。完几十斤的面团，许顺和额就见汗了。杨家盛说：“你歇一会，馒我来。”许顺和看了他一，笑了，说：“不累，这算什么。以前我在早餐店打工，一早上上百斤面！你要想学，先从包面团开始。馒的得有巧劲，必须把面团好，馒才能又又蓬，把发酵的老面都新面里，均匀了，才发得起来，蒸完才香！发得好的面团，蒸完一发酵的味都没有，只有面粉的香味。我不加泡打粉的，泡打粉加了，馒能发好大，但是不香！”许顺和一边面，一边教杨家盛，还叫他过来看自己怎么，教他面的技巧。杨家盛只是怕他手酸，想替他一。没想到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只得边洗边认真听。比起面，洗、洗豆真的特别轻松。等两百个都放大电锅里慢慢煮着了，第一桶豆浆也好了。杨家盛又忙着把豆浆倒大保温桶里，然后洗豆浆机，洗第二盆豆，煮第二盆豆……

    循环往复，天天如此。即使忙得不可开，所有的细节还是得照许顺和的安排来。该煮十分钟豆就必须得煮十分钟豆，就算一桶豆浆已经快来不及赶上买早餐的人了，也必须煮这十分钟。偶尔一两次，峰期顾客特别多，收款语音提醒连续哔哔响，本听不到上一个人付了多少钱，一大桶豆浆瞬间空了。不太着急的人一听一桶豆浆还得五分钟，就站在店门等着，愣是要等“包你喜”的豆浆锅。杨家盛抱着保温桶去装豆浆，许顺和站在柜台前打包。等着豆浆从龙哗哗保温桶的时候，杨家盛听见等豆浆的阿姨在小声跟许顺和聊天。小声的，杨家盛听不怎么清。“……多一个人手……好……”“那是，一个月给他开多少……”“……得结婚……两活……忙……”“……是你老家亲戚？……你弟？又黑又……看着脾气不好……”杨家盛脾气是不好，这是事实。他从小打架打到大，谁说他他就打谁，大了比小时候能忍，但是遇到工小舅这，还是打人了。豆浆装完了。杨家盛拧龙，把保温桶的盖盖好。他听见许顺和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就是话少，但是可乖了，活也勤快。”杨家盛抱起保温桶，放回到柜台边上，开始一杯接一杯地打包豆浆。豆浆接八分满，盖上盖，放在柜台上，一排排放好，顾客餐，一杯杯打包带走。等着打包豆浆的阿姨说：“还是你家的豆浆好，我宁愿等五分钟，都不要去别家买。哎呀，小许啊，你应该再多请两个人手，你这包店生意这么好，多请两个，把生意大！”许顺和边打包边笑：“不敢想，不敢想。”阿姨扫码付款：“这有什么不敢想的，娶个老板娘，生个小孩，你这包店就壮大了！走了哈，家里那个等着吃包。”“再见，再见，慢走。”许顺和回。买早餐的顾客里有很多是着急的上班族跟赶着上课的学生，但八半过后，就有一些不忙不慌的阿伯阿姨，或者上班时间很自由的年轻人过来买早餐。退休的阿伯阿姨是最闲的，愿意时间等包、豆浆锅。有的特意迟来，就为了买最味的茶叶。他们等的时候彼此会闲聊，还经常找许顺和聊天。他们都叫许顺和小许，似乎对“包你喜”的一切早已熟悉。连“包你喜”换一打包的豆浆杯，他们都会问一句。新招到的小工杨家盛，更是成了这些阿伯阿姨关注的焦，每隔几天就有人问许顺和——“招人了哈？”“你都快三十了，还是赶娶个老婆当帮手！”“你老家亲戚？”“你弟啊？”“几岁了啊？哦十八了啊，不读书了？怎么不读书了？”“这么，平时都吃什么啊？”杨家盛着罩，但他们似乎瞬间就能受到这个人不好近乎不好惹，即使是问关于杨家盛的问题，而杨家盛就站在面前，他们还是把脸朝向许顺和，问他。“书读得烂，就不读了。”杨家盛把一杯豆浆放在问问题的阿伯面前，面无表，“平时都吃包和茶叶，狂吃。”阿伯赶扫码付款，走了。许顺和笑得不过气。杨家盛不知哪里好笑了，这个阿伯的碎嘴简直了，天地，还起别人娶不娶老婆。许顺和想起来就笑，想起来就笑。到这一天的最后一杯豆浆都卖完了，他从锅里捞起最后一颗最最味的茶叶，笑着说：“吃吧，多吃，再。”他还给杨家盛留了一杯豆浆，偷偷的，不然最后一个顾客会问，这不是还有一杯吗？保温桶里卖到最后的豆浆，底都会有豆渣，不是那么好喝。所以许顺和会先藏起一杯豆浆，就藏在蒸笼里温着，给杨家盛喝。杨家盛两吃完茶叶，慢慢喝着豆浆。在电锅里煮到最后一秒的最后一颗茶叶，一定是两百颗茶叶里最好吃的那一颗。事先藏起的那杯豆浆，也好喝，是舍不得卖给顾客的那好喝。“今日已售空。”许顺和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告知有加了他微信，关注包店售卖况的周边住们，免得迟来的人跑空。顺便刷一刷，住们有没有发一些周边小区的况，比如哪里新开了家超市，哪里的菜场在活动，在打折……杨家盛慢慢喝着豆浆，看着专心刷手机的许顺和。九的光正好照在店门前，照在柜台上，照在许顺和的发上。照得他整个人笼罩在光里，睛微微眯起，连发丝都在光变得金黄。杨家盛突然脱而：“哥——”刚发一个音，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可能本来想喊“你”，或者“老板”一类的字词……但是他喊错了，意识的，自然而然的，没有理由的，喊了声“哥”。他想及时收回，许顺和却抬起，应了他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