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逢十五,是傅云舒的休沐日。
他平日里在学堂、医庐和家之间来回跑,总是不得闲,所以对这为期两天的休沐十分珍惜,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屋屋外打扫了一遍,又拿木板把柴房漏风的地方补了补,还给墙的小翻了土……而后换了件衣衫门,去给一个昨日生病告假的学生补习落的功课。
等补习回来已近午时,他在桌前坐定,拿学生们的文章开始专心批改。
学生们的文章写得好不好先不说,就说有的学生那一笔烂字,墨迹在纸上洇了一团又一团,看的他两发黑。
正焦烂额之际,门扉被敲了三。
傅云舒从纷的笔墨抬起。
隔的赵大娘站在门外,焦急:“小傅先生,我的小猫爬树上不来了,我这老胳膊老的不用,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它啊!”
傅云舒微笑应了,去树救小猫,他也不会爬树,但毕竟年轻力壮,搬了把梯爬上去,将小猫小心翼翼的抱了来,妥帖的放回赵大娘怀,回去继续批改文章。
不过盏茶时间,门扉又被敲响,对门的赵大哥拿着一沓红纸,笑:“小傅先生,我就知你在家,快帮我写几幅字,我老爹明儿过寿,等着用呐!”
傅云舒把人请了屋,提笔悬腕,笔走龙蛇,足足写了十几张吉利话,才递还回去:“帮我向赵老伯带声好。”
赵大哥拿着那几幅字赞了两声,喜滋滋的走了。
傅云舒笑着摇摇,回到桌前,刚提起笔,门扉再次被敲响。
斜对角的孙老伯哭丧着脸:“小傅先生,我看这天要雨了,我家的还在外面跑,我儿也没在家,你帮帮我,把它们抓回屋里去吧?”
傅云舒,又跟着孙老伯去抓。芦们还未成,正在的尴尬期,材瘦小,翎稀疏,跑的却并不慢,一个个扑腾着翅膀满院窜,极不好抓,傅云舒废了九二虎之力,手指被啄了好几,才将它们挨个抓屋里,着一脑袋回了家。
他回到桌前,再次提起笔。
门扉又双叒叕被敲响了。
傅云舒:“……”
“又有什么事……”傅云舒喃喃地打开门,话音戛然而止,“楚医师?”
楚源玉立,手还提了药箱:“这么惊讶什么?我不能来?”
傅云舒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低去嗅自己上有没有一屎味儿。
楚源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大步而,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傅云舒的小屋——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床脚一个掉漆的柜,一扇吱呀响的小窗,窗边一个破旧的方桌。方寸的地方十分简陋,倒是难得很净。
他目光扫过,并未评价什么,将手药箱放,淡淡:“刚刚南街的老李儿突然有些心梗,我赶过去给他施了针,想起你说你这两日休沐,就顺路过来看看。”
傅云舒搬过家简陋的椅,让楚源坐了,又去翻找家的茶叶:“你怎么知我住这?”
话问,又觉得太蠢了,陵城总共才多大,谁住在哪随便一打听就知了。
果然,楚源都不屑于回答他这个蠢问题。
家茶叶放的时间有些久了,傅云舒放在鼻端嗅了嗅,抱歉:“发霉了,楚医师不然喝些?”
楚源不置可否,端详着他批改了一半的文章:“休沐还这么忙?”
傅云舒倒了回转,正要说话,门扉又被敲响了。
傅云舒:“……”
“傅先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刚一打开门,林语便兴采烈地冲来,手还提了一尾活蹦的鲤鱼:“我刚抓到的,这么大一条……你是谁?”
傅云舒拍了一他的脑袋:“没礼貌,这是北街医庐的楚医师,问楚医师好。”又转向楚源,“我的学生。”
楚源了,便不再说话,显然不太想搭理这个小,林语倒是叽叽喳喳地围着傅云舒转:“傅先生你看这鱼这么,我特意带给你尝尝鲜……”
“就要雨了,你还跑去抓鱼?”傅云舒打了盆,安置了那条鲤鱼,突然看见了什么,将他的偏转过来:“脸怎么了?”
林语登时止住了话音,变脸似的皱起了眉:“我阿爹打的呗。”
“怎么回事?”傅云舒刚问,就想到楚源还在这,这时候给学生谈心不太合适,楚源却摆了摆手:“你忙你的,不必我,我坐坐便走。”
说着坐到傅云舒的桌前,专心致志的翻看起桌上的一本旧书。
傅云舒拉了林语坐在床边:“你阿爹为何打你?因为你成日上树河,你阿爹担心你会受伤?”
林语撇了撇嘴,不兴:“我阿爹才不会担心我受不受伤,他本就不疼我!我若是伤了,只有傅先生疼我,先生是待我最好的人。”
傅云舒扯了少年的脸:“别胡说,你阿爹才是待你最好的人,世上有哪个爹不自己孩?”
“他嫌我不争气,功课不好,不能去考个状元来给他老林家光宗耀祖,他一门心思只有光宗耀祖,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见李二他爹就好得很,从来不打他。”
两人自顾自聊天,楚源背对着他俩坐在桌前,目光并未在手书页上聚焦,而是专心听着这一大一小说家常。
林语低着,看自己晃的脚尖,突然问:“先生,你阿爹打过你吗?”
“当然啊,经常打呢。”
林语好奇的抬起。
傅云舒笑了起来:“我小时候骨比较弱,天生不动,也,我爹最讨厌我这幅弱的样,动不动就要鞭来打我。”
他笑:“我爹可厉害了,年轻时候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一鞭来,我就受不住哭了,我爹见到我哭……”
林语仰着脑袋,想着傅先生这么好看,那小时候岂不是更可:“你爹就心疼了吗?”
“当然不是,我爹就得更狠了,我疼的在地上来去,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林语的心都跟着揪了揪:“后来呢?”
傅云舒眨了眨,笑:“后来,你的先生我,就练成了一门‘无论再疼也不会哭来’的本事啦!”
林语被他逗笑了,坐在床边捂着肚哈哈哈哈,傅云舒也笑,轻轻了一林语的,林语被他搔的,又反击回来,一大一小在小床边动来动去,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注意到,背对着他们的楚源在听到这话时一僵,背脊绷。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傅云舒了他的脑袋:“不生气了?”又指了指木盆里嘴一张一张的鲤鱼:“回去给你爹炖个鱼汤,再个歉,就和好了,好吗?”
林语,在傅云舒鼓励的目光,提着鲤鱼跑了。
傅云舒回转,这才不好意思:“学生太顽了,楚医师见笑。”
楚源嗯了一声,手书页翻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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