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把抱住了不住挣动的男人,任凭瘦削的骨骼关节在他怀冲撞,砸连声闷响,却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
他不会放手,死也不会放。
两人僵持了不知多久,傅的挣扎逐渐弱来,严宵寒反而有慌,刚想问杜冷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怀人间发微弱声音,接着一血了来。
严宵寒瞬间心凉了半截。
杜冷松了气:“成了。血吐净就好了。”
严宵寒没说话,也不敢松气,他一辈也忘不了今晚这一幕,傅在他怀里一一地吐血,他睁睁地看着鲜血从紫黑逐渐变为殷红,最后满屋都是重的血腥味。两人衣襟上全是血,仿佛坐在了一地血泊里。
那时他忽然觉不到痛苦和焦虑了,反倒异乎寻常的平静,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如果傅死了,他就京摘了皇帝的狗,再反手给自己一刀,去陪他。大家一起化灰,谁也别过了。
段归鸿不知什么时候了里间,傅已止住吐血,陷昏迷,他站在不远等了一会儿,见严宵寒始终没反应,略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咳,你要不然先去换衣服,把伤包一,再来守着他?”
严宵寒稍微侧,显然是听去了,他托着傅的后脑,小心轻柔地将他安放回枕上,然后站起来,腰背笔直,神冷淡然而不失礼节地朝段归鸿一颔首:“劳烦王爷叫人送盆,我给他完再去沐浴。”
“啊,”段归鸿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还愣了一:“好。”
方才言语如刀、咄咄人却急红了的人,此刻仿佛换了个灵魂,周萦绕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变得冷淡自持,彬彬有礼。
倘若傅醒着,说不定能认来,这才是他最熟悉的、飞龙卫钦察使的模样。
权倾朝野,横行无忌,心狠手辣的祸国佞。
严宵寒给傅洗一遍,换上净衣服,自己到外间洗去一风尘,回来后就着一盏不太亮的小灯,在傅床边枯坐了一整宿。
寂静漫的秋夜里,他攥着傅总也不起来的手,在他裂的上烙蜻蜓般的一吻。
心烈焰四起,恨意滔天,那一吻却轻柔克制,如同不忍打碎的梦。
严宵寒在他耳边喃喃:“我要杀了他。”
第77章 苏醒┃天上掉金豆把我砸醒了
世界是冰冷的灰白, 他像是被关在铁灰的笼里, 不分昼夜,也觉不到时间的逝, 只有意识还在微弱活动, 向他不停提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灰的世界逐渐亮起来, 他抬手摸到一片糙石纹,这动了某些记忆, 他想起来了——这是燕州城的城墙。
八岁时, 二叔曾带他去过草原,到北燕军防守森严的驻地, 还登上过燕州城的城门楼。
那是他是个小豆丁, 还没有城墙垛, 支楞着小短手去扒墙,被傅廷信一把抱起来放在肩。
刹那间,天地宏阔,山河邈远。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群山草原, 城是整齐净的房屋街。城外有岗哨, 有懒洋洋吃草的战, 城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卖包的笼屉,掀开锅盖就冒一大团白汽。
傅廷信还是很年轻的模样,脸被边的风的有些糙,胡拉碴的,但仍不掩其大英俊, 笑起来时左脸颊居然有个小小的梨涡。
“回去吧,嗯?”傅廷信将他扛在肩上,转了城墙:“天了,快要雨了。”
他懵懵懂懂地伸手,果然,从青灰的辽阔苍穹之,“啪嗒”落了一颗小雨滴。
场景陡转。
这一次他站在燕州城,已经成人,像一把迎风而立的寒铁刀,外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柘族军队。
他再也不需要坐在谁肩,就可以俯瞰这片大地了。
“将军。”一黑甲、相貌温的年轻副将走到他边,“北燕铁骑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战。”
“好。”他伸手到半空,接住一颗倏然落的雨滴,没没尾地轻声:“雨了。”
场景再变。
他跪在漫天大雨里,被浇了个透心凉,大红衣摆像浮在面不肯飘走的枫叶,青砖地面的尽是闭的朱红门。
冰凉的雨不断打在脸上,他心里一片空白,只是恍惚觉得缺了什么,茫然地自问:我在等谁?
无数场景走灯似地从他前一一闪现,他看到很多熟悉或者印象模糊的脸庞,却总没有理应记忆刻的某个人。
可他分明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场景忽然定格在某一帧,大雨还在,却被屋宇隔绝在外,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声,他拄着烧火,翘着二郎,目光游离散漫,心不在焉地落在火堆旁边的男人的侧脸上。
那人对他好像很冷淡,答不理的样,被人盯着也不肯转看过来。
他心想:我招他惹他了?
仔细想想,他方才好像说了句话,似乎不大听,那人当场就变了脸。
回忆伴着缥缈的雨声一起涌脑海,冰凉的滴砸在脸上,他终于意识到,那并不是雨。
“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瞥在世上,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睛。”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这句话一经想起,立刻就像一定海神针,在他脑海轰然落,撑开了混沌的天地,所有涣散破碎的意识围绕着这一求生凝结成型。透过阖的,他第一次觉到了外界的天光。
傅蜷在严宵寒掌心的手指微微弹动,就这么一微不可察的动静,成功地把一个大活人定在了原地。
“杜……咳,”严宵寒嗓音劈了岔,尾声还在哆嗦,“杜军医,他刚才好像动了……”
“是吗?”杜冷怀疑他是过度,走过来,“我看看。”
严宵寒从床边站起来,打算给他腾地方,手刚要松开,突然觉得指尖一,被人死死抓住了。
“别走……”
那双闭的睛睁开了。
“……”
严宵寒的圈刹那就红了,从指尖到手臂僵成了一槌,他几乎是从嗓里挤一声音,不敢置信、轻而又轻地问:“敬渊……?”
杜冷就像个狠心绝的王母娘娘,一把拨开两人相握的手,冲上去给傅把脉,一边:“你先让开……将军,你现在有什么觉,哪里疼吗?”
傅想摇,但躺多了实在的厉害,只好平躺不动,声音微弱地:“不疼,。刚才了个梦,梦见天上金豆,把我砸醒了。不信你摸摸,我脸上……是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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