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物 - 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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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倒或许还有。”叶千琅看似并不愿就此多言,抬手于对方脸上轻拍一,面上薄薄带了两分倦意,“你且去守着。”

    又闭上了睛,这却非是再修习什么秋刀法里的功,而是两掌向上置于膝上,看似了禅定。

    人已定,心却难得不太平静。

    叶指挥使生来就是冷。想这一路迁升、几易其主,大半也要归功于这对人不亲、不信的。实则倒不是为了名利曲意为之,想他幼时遭遇“禾稼不登,人皆相”的灾年,亲见父母挨个饿死,还能靠着刨树、掘鼠等法来,可见这人对人间亲虽无十分执念,求生的本能倒如兽类一般。

    寒毒发作苦不堪言,叶千琅不由想起先前与那人并掌之说他十七岁已任职锦衣卫,期间见过各类武功各手,却从未见过这般浑厚湛的力,至至劲,恰与五焚心决相生相克……

    一刀连城。

    即便没有鹿临川,自己也是要找上门去的。

    “大人……”见叶千琅脸恹恹,吐纳亦无声息,罗望将后话咽,轻叹了气,转守在了房门

    日渐渐向西,投一片斑驳光影于窗前地上,复又归于一丝金线。泥窗后,一只老鸹扑棱棱突空,啼声凄厉绵邈,许是店小二已置备好了酒菜,一嗅鼻,尽是勾人的膻味。

    窗前的光亮攸地消失,油灯还未上,客栈里极黑,极静。立在这一片油腻狭小的暗,罗望静静等着一场暴雨,心却蓦地一亮,不见这天启末年的荒凉西域,倒看见了万历三十八年的一地牡丹。

    大明朝盛极而衰,万历帝不郊、不庙亦不朝,朝,文官与文官互相倾轧,后,宦官与宦官各自邀,彼时大明朝最得势的还不是今日的九千岁魏忠贤,而是擢司礼秉笔太监的王安。

    便是太监也懂养儿防老之,王安在京里某一大宅里了万株牡丹,又收了一拨孩,遣人教他们武功,因他素来与东林党人走得近,还从拣了几个挑的送去左光霁那里读书。

    罗望便是那时候第一见到了叶千琅。

    犹记得那日牡丹好得罕见,可对这人的初见印象却是平平,想当时罗望年满十五,正是这一拨孩最年的一个,而初王府的叶千琅却是其最小一个,一个八九岁的,饿得包着骨,一张脸还大不过一朵开到极的牡丹,任人忍住不欺负他都难。

    殊不知这养了几天便脱胎换骨,变得脸如瓷碟臂似藕,更会讨巧。别的孩不怒自威的老太监叫“厂公”,唯独他王安叫“阿公”。只要王安来宅里探望这些小的,他必跟认亲似的黏着不放,怯生生扯拽着王安的衣角,一一声“阿公”,走哪儿跟哪儿是寸步不离。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字之差的亲昵与藉,王安确也格外喜叶千琅,每逢见他,都要把他抱在自己膝上,有时与他讲些忠君国的理,有时与他讲些禁里的趣事儿,一白发老与一糯团亲昵相偎,颇有孙的意思。

    可惜好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天启帝即位不久,王安失势于魏忠贤。魏忠贤窥伺东厂大权,与客氏同谋铲除王安,顺便就得抹去他那一宅“余孽”。

    一府数十,除去几个老仆,余的都是王安收养的孤儿寡女。大的弱冠有四,小的也就十来岁,一个个正慷慨激昂,合计着该当如何殊死一搏,叶千琅却不见了。

    再见之时,牡丹被暴雨摧折一地,锦衣卫手已将这老宅密密围住,而门来的第一人竟是一个少年番——

    上的飞鱼服已为雨浇透,叶千琅倒提着绣刀,眉清俊,杀意凛凛。

    大雨,他一字一顿:王安已死,降者赦,逆者杀。

    有人敢当这悖逆的雁,别的儿怔过,惊过,也就降了。

    可降是降了,却有个眉伶俐的年轻姑娘先起了——放刀剑之后,她走过叶千琅前,冷不防朝他啐去一

    除罗望外,余十来个也纷纷效仿,叶千琅不争不辩亦不动,平心静气地受了十余唾沫。

    魏忠贤本斩草除一个不留,但见叶千琅武功绝可堪一用,又见他亲手勒毙了王安,便冲手挥了挥手,这王安养的东西倒是能派上用场,倘还有愿归顺咱家的,就留吧。

    (四)

    外云密布,一丝风也无。这场暴雨久候不至,店里店外都沉闷得,这沉闷非是见血封,反像是一双无形手掐住你的脖,勒不死又松不开,教人极挣脱又极不痛快。

    客栈里着了几盏油灯,焰苗忽明忽暗,映着一张带着大疤的脸。

    “先开两坛酒。”唤走的小厮,罗望又冷言多加一句,“若酒不能遇火则烧,小心你首异。”

    将两坛烧刀摆上了桌,小二偷偷瞥动珠四张望——与往日相比,客栈静得几许古怪,二十余人乌压压坐在店里,一划的黑衣黑氅黑靴,也都刀不离,面不带笑,不划拳,不斗酒,不扯几句闲话,甚至连嚼咽也没一声响。

    只有一人如凤在鸦群,与这些黑衣人全不一样,而这些黑衣人待他毕恭毕敬,一个个活似间兵卒见了阎罗王。

    一位年轻公着青缎锦袍,束银镶翡翠发冠,腰间环系着一白地青束带,左耳上还着一只孔雀蓝耳坠。瞅他人似一件玉金贵无比,倒不喜那些官绅喜好的琼浆玉,反将碗烈酒一饮而尽,颇见草莽气息。

    小二大着胆打量这位公,难免奇怪:这天气燥得人恨不能蜕一层来,如何还有人这般豪饮烈酒?

    靠这客栈营生这么些年,英武的刀客与异域的人常来常往,却从未见过这等清冷俊的样貌,这般想来又不由到可惜,只这人唯一的瑕便是气血不足,脸太青。

    忽听见外有人奋力拍门,哐哐作响不依不饶,扰得叶千琅眉一皱,搁了手的酒碗。

    罗望以风示意小二把人打发走,小二立即小跑两步去开门,嘴里还嚷着:“小店客满了,不招待了!爷,您投别家去罢——哎哟!”

    门方一打开,就听见小二一声惨呼,整个人似被人一掌拍飞去,正巧就跌在叶千琅脚

    “哎哟!我的…………”嘴里还唧唧歪歪呼痛不绝,却见十余黑衣人已齐齐刀,吓得他还没爬起来又一叩跪在地,连连呼告,“爷爷,小的非是故意惊了你……求爷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摆了摆手,叶千琅示意锦衣卫番役们毋轻举妄动,抬脸冷冷望着门外。

    “方圆百里尽是荒滩戈,独你一家客栈,还能投哪家去?!爷来了你就得伺候着,容不得你说个‘不’字!”外人的雷霆吼是一声过一声,又对着客栈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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