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劲秋听着等候音,心里都盘算好了。
哪怕钟应说要陪贺先生,他也可以腾时间,陪钟应去陪贺先生!
都比待在家里。
结果,好家伙,这通电话等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大约傍晚,夕西,厉劲秋才收到钟应的回拨。
“不好意思,之前在排练。”钟应声音充满歉意,“刚散场。”
厉劲秋脑海里已经补全了钟应整天陪贺先生聊天奏乐全过程,忽然听到这样的解释,人都愣了。
“你排练什么?”
钟应说:“柏老师的纪念音乐会。”
为了早日去往国,柏辉声的葬礼从简从快,安葬在了公墓里。
可是,那些惦记着柏老师,不肯就此别的学生们,始终盯着纪念音乐会,还自己排了不少的节目。
“诗朗诵、大合唱,还有二胡合奏。”
钟应在电话那段说:“我参加的合奏,我们人数多,每次不一定能来齐,所以排练比较频繁。”
越频繁,他这样担主有空的演奏者越要参加。
钟应声音满是歉意,听得厉劲秋不是滋味。
谁也无法苛责一个心怀老师的学生。
更何况,他的老师还走了。
周俊彤的话,像铁锤一样砸得厉劲秋心沉闷,仿佛他真的了一个不识大的小人。
犹豫片刻,厉劲秋说:“我想来看看你们排练。”
他本意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谁知,钟应闻言也不客气,笑着说:“正好,我们二胡合奏想选用《桃李》,他们合唱也缺个指挥,秋哥你不忙,就来帮帮忙吧!”
清泠湖学院不缺指挥,但是缺厉劲秋这样的作曲人才。
他们在国奏响的一曲《桃李》,成为了纪念音乐会上,学生们二胡合奏的选用曲目。
而合唱团听过之后,也想将这段旋律写词,用在最后的大合唱里。
厉劲秋人尽其用,来了本没空和钟应闲聊,时时都被学生们环绕。
清泠湖学院的大学生,想法多、又积极,这边一些人赶去上课,另外一些人无接班。
连《桃李》的词,都能填三四风化雨、桃李飘香。
厉劲秋没当过老师,这次算是充分会了老师的辛酸苦痛。
学生们灵爆棚,歌词看得他皱眉挑眉,耳边还停不住吵吵闹闹叽叽喳喳,搞得会场像个菜市场。
“就定这份词吧,写的‘愿风,送你朝霞’。”
他话音刚落,坐了一圈的“作词家”上反驳。
“可我觉得‘暮归来,不辞辛苦’更像柏老师。”
“为什么不选那份‘雨后彩虹,正是晴天’,明明这词更适合歌颂柏老师。”
“没有为什么。”
厉劲秋完全不温柔,一儿也不想跟这群年轻人沟通,保持着自己的专横独行,“我是《桃李》作曲人,听我的。”
学生们一脸不兴,如果不是厉劲秋作曲,估计他们得当场起义。
“因为柏老师喜风。”
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钟应刚结束了二胡合奏,就听到了厉劲秋惯有的蛮横。
“他不喜学生去歌颂他的辛苦、劳累,他只想一缕风,在我们受不到的况,给我们带去温。”
钟应拿过另外几份歌词,里面为《桃李》写的句,都是学生角度的悟。
老师很辛苦,老师付了一切,他们应当铭记终生。
唯独厉劲秋选的歌词,站在了柏辉声的角度,描绘了一幅好的景象。
老师是雨、老师是风,细无声,育人轻无痕。
钟应说完,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学生们,都重新拿起了风雨的《桃李》。
歌词朴素,只有好的景象,细细品读,确实字字都像他们印象的柏老师,又不禁红了眶,偷偷抹泪。
确定了合唱最后的歌词,厉劲秋终于功成退。
他和钟应并肩走会场,看着学院绿树成荫,叹息:
“当老师也太不容易了,我以前跟这么多尖乐团打,都是我说了算。”
大作曲家烈的自信自负,在乐团一次次妥协之膨胀。
钟应笑着说:“那是因为乐团的人,都知你的脾气,也清楚你的能力。但是,这次纪念音乐会,以学生们为主,无论你是作曲家还是演奏者,都得为柏老师着想,他们才会信服。”
这不是凭实力的舞台,而是充满了尊敬和悼念的会场。
厉劲秋再厉害,拥有再多的荣誉,都会受到本能的排斥。
因为他不是柏辉声的学生,决定的优先级别甚至在钟应这个门弟之后,必须拿充足的理由,才能打消学生们的不赞同。
厉劲秋受教了。
他笑着跟随钟应,听着钟应聊二胡合奏的排练。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是离开学院的方向。
“去哪儿?”他问。
钟应说:“你不是想看大家为遗音雅社找回的乐?就在学院的乐室里。”
清泠湖学院坐地宽广,说是乐室的地方,却单独建成了一座平房,装载了严密的三防系统。
钟应请了理员打开大门。
厚重的防盗门嘎吱作响,立刻展现了里面满墙满室的乐。
厉劲秋不知什么时候发过去的闲聊借,竟然真的得到了满足。
他诧异的看着这间乐室,觉得自己来到了一间民乐乐行。
许许多多的雕琵琶,悬挂在墙上。
各各式的银弦二胡,安静的摆放。
还有几件落单的青铜钟磬、陶埙,仔细的保在玻璃柜里。
厉劲秋走去,竟然还见到一张七弦琴!
他难以置信,“这些全是华人互助会买回来的古董乐?”
“不止是华人互助会,还有清泠湖商会、学院校友。”
钟应走过去,拿起那只造型古朴的陶埙,说:“像这陶埙、钟磬,则是清泠湖博馆原样复制的文,送给学院作为教学用。”
乐室保存的乐,诞生时间悠久或者短暂,都因为它们品相完好,能够弹奏,所以没有送去博馆当作展览品。
“清泠湖学院的老师们,每一年都会为这些琵琶、二胡寻找新的主人。”
钟应仰看着那些珍贵的古董,说,“哪怕它们暂时找不到主人,老师们也会时不时取它们,带它们走乐室,走课堂或者登上舞台。”
寥寥几句,厉劲秋都能受到清泠湖学院对这些乐的用心。
老师们为乐挑选主人,又何尝不是在行着一场默契的传承。
他视线掠过那些雕琵琶,每一把都拥有相似的模样,彰显着千年乐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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