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留存的资料,都经过沈聆的心挑选。
无论是书籍、乐谱,还是沈聆的日记,都透着历经战争后成的青年,成熟稳重的语气。
钟应翻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少年沈聆,勾起嘴角扬了扬手上的诗集,问:
“师父,为什么沈老太爷会把这些东西一起给贝卢?”
“怕抄家的时候,沈先生遭罪吧。”
樊成云在翻看贝卢日记,说:“贝卢日记里面写了一,说沈先生被抓走的时候,自己父亲提要帮忙保贵重品。沈家拒绝了几次,最终带着东西登门。”
“我只能猜,是老太爷舍不得毁掉这些存本,又为了安全,所以把它们连同古董、古琴一起,请贝卢保。”
说着,他叹一声,“虽然日军不一定识字,但伪军比日军更可怕,他们如果翻到这些,必然会断章取义,拿去领功,沈家就什么都留不来了。”
钟应听完,埋再翻几页,果然能在《十五从军征》这样的战争诗旁,见到小沈聆怒斥日本人的慨——
说什么保护日侨,却杀我百姓、占我土地、征我徭役,古有“十五从军八十归”,今人济南无命还!
字字血泪,透着十五六少年初生犊不怕虎的赤胆。
沈老太爷的也是万全之策,只可惜……
他放线装书,好奇的盯着樊成云手上的绒面本,“师父,贝卢还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樊成云笑了笑,随手递给他,“也没什么,一个老的喋喋不休罢了。”
因为樊成云的话,钟应对贝卢的日记升起了一丝丝的兴趣。
毕竟,这人再讨厌也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他有没有好好反省。
那位躺在医院里的老人,早些年还有力和习惯,去记录每天的悟、见闻。
手上这本日记,字不算畅,意大利语用词简短,应当是贝卢年轻时候写的。
钟应翻了几页,便明白了师父为什么看得如此专注。
——大使说,沈聆家里了地位不同一般的首,也许国要变风向,又来登门劝告父亲归还那些品。
我不愿意,如果沈聆真的看重这张琴,就该亲自来意大利。
那时,我就还给他。
钟应皱着眉,又往后翻了许多页。
——父亲远航海,遭遇海盗。我在想,是不是我阻止他归还沈家财,遭到的报应……
如果沈聆来佛罗萨,我就把所有东西还给他。
他愣了愣,心升起了一丝丝说不清不明的绪。
再往后翻——
“沈聆去世了。”
孤单的日记页面,只有孤单的三个词。
日记仿佛从这一页开始断篇,再怎么翻,后面都是整本的空白。
钟应站起来,走到贝卢日记堆前,又拿了一本。
这一本日记,贝卢的字迹畅许多,写着他的不少规划。
——我要求博馆开辟主厅,用来悬挂那幅《千里江山图》。国藏品太少了,我应该好好展示沈聆送给我的全东西。
——意大利音乐剧院设计四个主厅,问我怎么命名。我选了、紫罗兰、玫瑰、冬青,话语是“藏心底的”“永恒不变”“我你”“生命的延续”。
钟应看得皱眉,烦躁地把它扔回去,又找了本封较新的日记,想看看贝卢有没有提到爷爷。
一打开就见到——
“樊成云很像他,像他不远万里,来看我了。”
“我想把他日记全烧了!”
钟应看不去,愤怒的征求师父的意见。
樊成云哈哈大笑,从他手上那本日记,“烧了什么?等他去了曹地府,正好拿着日记跟沈先生说,‘看看,我有忏悔’吗?”
“这才不是忏悔。”
钟应恶狠狠的盯着师父手上的日记,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一个老的幻想,他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悲可怜可恨。”
樊成云把日记扔回那一箱绒面本堆,平静说:“他确实活在自己的世界,还制定了自己的标准。应该说,贝卢是愿意把琴还给沈先生的……”
他慈祥眉,无奈微弯,“可惜,得沈先生亲自来意大利。”
钟应能够想象贝卢会怎么。
如果沈聆来到意大利,贝卢会像自己在纪录片里说的那样,给予沈聆最好的支持,许诺沈聆最好的未来,请求沈聆永远留在意大利。
然而,沈聆绝不会动心。
遗音雅社成立之初,就是为了在战后奏响乐曲,安抚亡灵,庆祝胜利。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安立命。
贝卢所谓的荣誉、金钱,也不过是自我动罢了,害人害己。
他懒得再去看那些厚重的日记本,对贝卢一生所思所想全无兴趣。
钟应待在酒店,翻看着沈聆少年时候的读,等着清泠湖博馆签完合同,启程回国。
十弦雅韵登上飞机那天,贝卢的死讯成为了意大利报纸上的一角讣告。
樊成云默默看完,默默翻过去。
伟大的慈善家、音乐好者的葬礼,有着无数亲属、朋友前往悼念,并不缺他们这样的异乡人。
第二批失意大利的文归国,宣传声势浩大。
只不过,慷慨的慈善家不再是哈里森.贝卢,而是新任当家莱恩.贝卢。
年轻的继承人礼貌客气会作秀。
还特地与清泠湖馆拍了接仪式照片,大张旗鼓的宣传意友谊天地久。
第一批113件文,第二批371件文,虽然没能搬空贝卢博馆的国厅,但是沈家藏品全回国,还“附赠”了一张十弦雅韵仿制品用于展览,可谓是开天辟地的大喜事。
钟应看着博馆的报,眉目间都透着了却了一桩心愿的轻松快乐。
很快,他接到了周俊彤的电话。
“钟先生,我向馆申请了一个沈家藏品主题展,馆同意了,说等归国展结束就办!”
她在电话里的语气兴奋,“我们会给沈先生、遗音雅社专门的宣传,所以需要跟你确认一展板制作的容。不知你有没有空?”
钟应十分乐意帮这样的忙。
“你说,只要是我知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周俊彤显然非常开心,她语调悠闲的问:“我们在整理沈先生日记的时候,发现他经常提到一个叫‘致远’的人。”
她仍旧对山的谊抱有幻想,“致远是谁?是沈先生的好朋友吗?”
钟应本来愉快的心,因为这个问题,瞬间跌落谷底。
他记得沈聆每一篇日记、每一份研究资料。
他还记得“致远”这个人在沈聆的人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
本站开启了加密功能,部分浏览器不显示第二页 请更换手机默认浏览器或者谷歌浏览器!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