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拉抬手投降，表示“好吧好吧”。
她沉默片刻，再抬手，便带起了优
舒缓的小提琴音。
钟应站在一旁，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五年前陪师父来过意大利，正是在这间剧院第三玫瑰厅举办的音乐会。
的主办方，以及钢琴家兼老板的多梅尼克，给他留
极
印象——
固执、谨慎。
当师父说，多梅尼克答应帮助，让他在贝卢面前演奏时，钟应都诧异了半晌。
毕竟，这位先生没给他留乐于助人的印象，他还为多梅尼克转
一般的
快，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直到他站在这里，见到了更固执的厉劲秋。
他才意识到——
难怪这次多梅尼克一
儿不推脱，原来，这位作曲家才是真正的顽固派
手。
连个机会都不给的。
弦乐队
合默契，《金
钟声》早在一周前就
到了他们手上。
虽然是第一次排练，音符却和谐得像是演练了无数次。
除了……
一片空白的独奏乐
段落。
钟应沉默的走到多梅尼克之前的位置，钢琴家留的乐谱，印满了《金钟声》完整的旋律。
他一边听舞台上的演奏，一边翻看复杂的五线谱，努力去理解厉劲秋式怪异的休止和特立独行的行板。
他脑海里有古琴的弦音，合着弦乐队每一次停顿、静默。
舞台上熟练的演奏，展示着这乐队的优秀与默契。
他们在厉劲秋
鬼一般的嫌弃视线里，从
到尾排练了《金钟声》。
就在他们例行心如死灰，等着厉劲秋日常挑刺批评的时候，舞台侧面走上来一位怀抱古琴的年轻人。
钟应没有征得同意，直接带着漆黑的古琴走了上去。
那张桐木斫制的幽居琴，拥有符合现代古琴规格的七
钢弦，琴枕、岳山、冠角以黑檀，琴
伏羲式双弯，赋予了它温文尔雅的独特气质。
他见到厉劲秋皱眉，看
了对方的排斥。
然而，钟应别无他法，只能
这样的选择。
舞台上没有留给他的位置。
他随席地而坐，将七弦琴幽居平稳的安置于自己的
上，如同
竹林的雅士，从心所
，无惧旁边弦乐手们诧异的视线。
钟应仰看向指挥，仿佛在等这位女士再度排练时为他扬起的指挥
。
帕米拉愣了愣，意识去看厉劲秋。
“秋……”
她必须得征求厉劲秋的意见。
“你真固执。”
固执的作曲人评固执的古琴演奏者。
但是，他居然显
了一丝丝人的宽容，“好吧，给你一次加
的机会。如果我觉得刺耳、难听，我
上就会叫人赶你去。”
“到时候，你可不要赖着不走。”
第5章
厉劲秋说话不留面，钟应却始终平静。
他认可了这项规则，又重新看向帕米拉，本懒得和厉劲秋多费
。
傲慢、疯狂的作曲家，不会被任何的语言打动。
他要的，是保证自己可以加《金钟声》，见到贝卢。
《金钟声》仍是小提琴扬起前奏，属于独奏乐的篇章，稍稍靠后。
厉劲秋双手环抱，十分抗拒，皱着眉听排练。
当第一个音响起来，他就盯着钟应，要看这个自信自负的年轻人，怎么用古琴，弹奏古筝宽广的音域。
短暂的序曲后，古琴泠泠弦音，清晰传来。
钟应坐在地上，琴弦稳如摆放在琴桌，他演奏《金钟声》里的古筝独奏，又不完全是古筝的音调，在响乐激
渐响的时候，他甚至狠狠拨
琴弦，
了古朴如钟的声音。
厉劲秋愣了愣。
那不是他写的音符，甚至不是他记忆里古琴的声音。
但是……
还
好听？
钟应弹奏的每一段，弥补了之前没有独奏乐的缺憾，厉劲秋不能说他在即兴发挥，可他弹奏的每一段音旋，令自己充满了探究望。
以至于厉劲秋无比好奇，一个转音篇章，钟应又会弹奏什么样的曲调。
《金钟声》渐渐变弱，终于只剩了古琴的勾挑撮
。
钟应在静谧温柔之
，升起了一段古琴的旋律。
他于幽寂静之泛起悠
音调，带起鲜艳辉煌回声，
漾洒脱的音波，奏了这首曲
最重要的乐思。
那是钟声，而且是镶嵌着金玫瑰的洪钟，由千年桐木郑重的撞响，绽放枯木逢
的生机。
全
给独奏乐的华彩段落，
引了所有人诧异震惊的视线。
厉劲秋最讨厌乐手的自由发挥，在整齐划一的响乐里彰显个。
可钟应弹奏来的古琴声音，时时超脱于乐谱，又和他们完
，全然没有第一次合奏的生涩，仿佛排练已久，是他们弦乐队熟悉的一份。
那是古琴，又不完全是他们认识的古琴。
不少熟悉乐谱的乐手，每一刻都在尖叫：完了完了，这人要被赶去了。
唯独那位拥有赶人权利的作曲家，
盯着钟应，没有任何异议。
金悠的钟声，取代了厉劲秋的记忆里拉锯般刺耳的
弦、弹棉
式的偏见，恢复了古琴原本带给人的雅致印象。
厉劲秋听到了灵魂的乐曲。
那一刻，熟悉又陌生的乐曲伴随着钟应琴弦的节奏，共同谱写了一段极
引力的浪漫乐章。
他想到了。
想到了自己苦苦思索无法修正的段落，他选择用急速上升的节奏来掩盖缺陷，此时却迸发了新的灵
——
用
动抒的间奏，加
降B大调的温柔慢乐章！
协奏曲在钟应气回
的华彩结束，帕米拉迫不及待的鼓掌。
她大声问
：“钟先生，您的古琴太不可思议了，刚才那段是你事先写好的，还是即兴演奏？”
钟应还没回答，就见到舞台的厉劲秋，猛然转离开。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多看钟应一
，径直冲着音乐厅大门走去。
“秋？”
那位作曲家仿佛本没听到帕米拉的呼喊。
甚至越喊跑得越快，好像帕米拉音调的声音，是追捕他的怪
，会撕碎他脑海里的思绪。
厉劲秋消失在第三玫瑰厅。
钟应目送他离开，才缓缓问：“厉先生是生气了吗？”
“他怎么会生气？你赢了，你留；他输了，他走！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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