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谦想想也是,反正他没往上爬的心思,也不站队,他一个五品待诏,为储位的归属什么心?便换了话,改说起翻阅典籍时遇见的艰涩词句。
一连两日,谢琢都如往常般去天章阁卯,绯官服穿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只有葛武发现,自家公常常心不在焉,在书房练字时,笔尖悬在纸面许久都忘记落笔,直到墨将宣纸浸透才将将回神。或是摆着挂在腰间的竹纹香,总是取来,没过多久又重新挂回去,反反复复。
来门前接谢琢散衙回家时,葛武忍不住:“算着时间,陆小侯爷应该已经回来了,正好明日休沐,您也可以安心休息。”
谢琢怔了片刻:“我知。”
不过,当天近半夜了,陆骁都还没回来。
谢琢反复在纸面上勾画着从雍丘行到洛京的官,计算着骑或者乘车需要多时间,算来算去,陆骁都不该还没城才对。
可是咸宁帝动手了?
不可能。谢琢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在洛京除掉一个陆骁,除了会激怒凌北陆家以外,没有任何好。
除非咸宁帝已经有十二万分的把握,有实力对上陆家铁骑,由此决定先动手,以得陆家起兵谋反,否则绝不会在此时动手。
况且,以咸宁帝以往的行事来看,断不会贸然掀翻这平和的局面。
烛光,谢琢眉目沉凝,带着藏得极的戾气。
穿着蓑衣的葛武“噔噔噔”地行至书房,快声:“公,问清楚了,因为雨得太大,雍丘到洛京的官被埋了一段,陆小侯爷应该已经原路返回,另换一条路洛京!”
“可属实?”
“属实,武宁候府的家不放心,午后就派人前去雍丘接应陆小侯爷,半路过不去,不得不掉回来。”
“嗯,”谢琢的郁散开,他了绷的额角,吩咐,“派个人守在城门,若陆小侯爷回来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仍觉得不放心,又补了句,“武宁候府也派个人守着。”
葛武:“是,公。”
第二天,谢琢晨起后喝了药,又坐在书房看了半日的杂书。直到午,葛武急急匆匆地跑院门。
谢琢放手里一页未翻的书册:“可是回来了?”
葛武吞吞吐吐地,还是:“回来了,与陆小侯爷同去的工官员和监察御史都回来了,已经。张召也回侯府了,门时还跟等在门的家笑着聊了几句,看起来没事。”
“确定所有人都回来了?”谢琢脑一,他听见自己问,“陆骁呢?”
葛武回答:“陆小侯爷……好像还没回来,几守着的人都说没看见人。”
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变得冷凝。
不知过了多久,谢琢才垂着睑,盯着不知哪一,声:“好,我知了,你去休息吧。”
葛武不太拿得准:“那城门的人还要守着吗?”
谢琢重新拿起书册,却不知自己应该将视线定在哪个字上才对,嘴里回答:“既然确定没有事,那可以把人撤回来了。”
葛武什么时候关门走的,谢琢发觉自己竟没有多少印象。
着书册边缘的手指太过用力,显了青白,直至发颤。
明知不该去胡猜测,但谢琢仍旧无法自控地想,陆骁是没有回来,还是……不想见他?
此前两天时间里艰难维持的平静,就像掷了石块的面,登时碎了个净。
他坐在榻上,觉得心里像是着一块透了的棉絮,又沉又凉,连呼都觉得闷痛。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
他写的策论文章,满纸字字铮然、经世济民的大理,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杀过人过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想来,这样的他,和陆骁心的阿瓷妹妹、和陆骁喜的那个谢琢,该是完全不同吧?
所以陆骁不想再见他,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冷意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心脏的位置好像空了一块,空地透着风,谢琢却懒得去取斗篷或者手炉。
仿佛忽然之间,疲倦便涌了上来,自卑与自厌的绪没有压制,破笼而。
这一刹那,谢琢五指抓着自己的衣领,觉得有溺的窒息,失神间,他的手肘将矮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定定地看了许久,谢琢才迟钝地起收拾起洒落一地的烟灰。
就着铜盆里的清洗手,谢琢看着香料燃尽的细灰混到,满盆清越来越浑浊,慢慢红着,笑了起来。
他便如这污泥浊,世人都夸他赞他,说他是天明月,是玉石生光,可在得知他伪装的不见天日的肮脏后,无论是谁,都会被他吓跑吧?
天光渐渐暗了来,葛武端来烛台,说了些什么,又合上门去了。
雨落在瓦片上、落在树上,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谢琢倚着墙,静静听着雨声,仿佛失了人气儿,孤冷之意再次在他周围蔓延开去。
直到窗外接连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小了,谢琢茫然地朝窗边看过去,又不敢动上一动,唯恐这是错觉,是梦。
“噔噔”的敲窗声响了起来。
行动先于理智的,谢琢仓促起,打开了窗。
窗外,陆骁将淋淋的雨披扔在一旁,叫了声“阿瓷”。
谢琢往前伸了伸手,想试探这是不是他起的幻觉,但陆骁却恰好往旁边侧了小半步,就在谢琢的指尖因落空而往回缩时,他就看见陆骁十分熟练地翻窗了书房,取了厚披风仔细替他披上。
不多时,一个手炉又被陆骁放了谢琢怀里,骤起的意令他的指尖一颤,渐渐有了知觉。
“手指都冻得发青了,怎么不知一?”
谢琢张了张嘴,发不一个字音,耳边又听陆骁:“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从雍丘回来的路上,有一段路被埋了,越不过去,我们就改,准备从垣京。到了垣附近,我想起来一件事,便又耽搁了。”
谢琢不由地抱手的炉,因许久没有说话,他哑着嗓音问:“想起了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在破庙相遇时,你说你现在破庙,是因为书楼有孤本现世,你去誊抄,我则说,我是去找一个老师傅买灯笼?”
谢琢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甚至记得很清楚:“你说你想给世家的妹妹送两个灯笼礼,但路遇暴雨,灯笼沾就没了,只剩两木。”
陆骁眉梢带起明晃的笑意,他将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箱打开,里面存放完好的两个小灯笼,每个都只有掌大小,致玲珑。
“路上也遇见了暴雨,但我没让灯笼沾着。”
谢琢意识到:“世家的妹妹,是我?”
陆骁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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