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透之前,我扶着老袁穿过一条极窄的巷,往家的方向走。
老袁大约也知今儿这闹得太离谱,偏着,佝着背,与我一路无话。
上了年岁的老公房,设施不佳,遇上大雨排沟就容易堵,小区门这会儿已经积了,像一片静的湖。我目测漫过了小肚,于是便卷起,脱了鞋,让老袁把鞋拿手里。我跟他说,的,可贵了,你得给我拿好了。
然后我就弓腰,把这柴瘦柴瘦的老儿背在了上。
“人家都说女是父母的讨债鬼,咧!上辈一定是我欠了你了……”比我想象得还一,煞浑煞冷,看不见的地方,还有酒瓶盖之类的东西隔着袜直硌脚。
刚蹚过去,老袁就在我背上不安分地动了动,问我就这么走了,后来人呢?
这老东西的脑时好时赖,这会儿就是好的时候。我跟他有默契,说,那你坐边上等一会儿。
我来来回回好几次,找了砖与木板,在小区的必经之路上,找准较浅的地方,给后人垫了一条不用脱鞋蹚的小。
既然背了就背回家吧,我又把我爸驮上后背。老东西看着嶙峋,实则若泰山压,沉得不得了。我庆幸自己练舞,腰细且柔韧,否则定要被他压折了。
沉默一会儿,老袁开:“今天在超市里那人……好的。”
想也不想便晓得他说的是黎翘,了:“是好的,车费给了两千呢。”
老袁以重音调:“得好。”
这是实话,我又:“嗯,活人里是没比的了,神仙恐怕还能争一争。”
老袁突然打我,就拿我的鞋,还不是样式,结结实实以鞋底板兜了我一个嘴。
我无辜被打,立如火蹿房梁般起来:“袁国超,你他妈再打我,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撂里!”
转折太突然,哪想到老东西这会儿比我还生气:“你为什么不喜姑娘,尽注意跟你一样的爷们儿?你要不让我抱孙,我就活阉了你!”
我知老袁一直想掰正我的取向,于是不客气地回嘴:“喜男人是我愿意的吗?隔代遗传懂不懂,你孙要跟你一德行,人家上有老有小是父慈孝天之乐,我呢,手里提溜个小畜生,背上还驮着只老王八!”
老袁啪地又拿鞋兜我一个嘴,火了:“我什么德行?!我德行再差也是你爸!”
“什么德行?在超市里一的人可不是我——”险些气急败坏兜不住嘴,努力冷静来,我问他,“哎,袁国超,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存心摸那女人?”
老袁病了之后一改往日的嚣张作风,在哪儿都低自认孙,独对我摆老的谱。可他嘴没我灵活,被我骂了以后久搭不上腔,半晌才来一句:不记得了。
我噗嗤笑了:“行啊,你个老氓,不枉我今天跪到——”
老袁又不说话,只悄悄搂我些。
“摸就摸了呗,你要真想女人了,改明儿我去街边给你找一个,找一个大的,让你来一个老汉推车……”老东西骂我我常勇于回嘴,可他一认怂我鼻就止不住地发酸,我故意开玩笑,跟老安抚儿似的说,“总有一天,你儿会有大息,以后你在外膀胱胀了,就告诉别人你是袁骆冰他老,所有人都得对你肃然起敬,脱也不会被人扇耳光,想抖抖,想多远多远……”
小区里有不咋亮的路灯,我披着一脉微光,驮着我的老,脚踏实地,一步步向前。
夜凉如,濯洗城市尘霾,今晚的月亮特别皎洁。
回到家里,又又洗地把老袁安顿在厅里的沙发床上,我洗毕碗,刷完锅,把他的泡盆里,便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娱乐新闻。
把桌椅推了推,在狭小空间里挪一块地方。坐在电视机前,轻轻松松拉开一字,就如同我刷牙的时候总会把掰过。我虽然不怎么相信自己还能回到舞台上,可台上一分钟,台十年功,十来年的汗与泪和血吞,总不舍得轻易荒疏。
其实平时我不太看这类新闻,今天不知怎么就格外留心了一,果不其然,电视画面还没现就听见了黎翘的名字。
单独一个专题,标题也是目惊心——细数黎天王的七宗罪。
据说今天电视台本有一个为帮助脑患儿的公益类节目,一众明星应邀席,隆重亮相,唯独黎翘一由黑到脚的简装,还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到场以后也不理记者提问,不与主持寒暄,从到尾没给一声解释,只摆着一张“女人只要看着我就能”的臭脸。
恰巧就是前两天,他刚刚惹上麻烦,把一个前来接机的女粉丝推了一个跟。
向粉丝动手,那粉丝还是生。这事儿可太大了,媒人诛笔伐,可黎翘照旧我行我素,拒不歉。
我想了想,黎翘今天迟到好像是因为我,虽然这人视我如鞋底泥,但一码归一码,我不信他推了那个女生,也不信他真如媒所言那么混。
看完娱乐新闻外倒垃圾,正好遇上邻居丫范小离练舞回来,她喊我一声:冰哥!
小丫过年之后刚满十八,丹凤瓜脸,更手板瘦。老天赏了一舞者的饭,范小离也在老娘那儿学舞多年,我猜老娘一定颇为意这丫的灵慧气质,而我看过她舞,确实也有灵的。
范小离这阵正在全力备战四个月后的第二十一届青舞赛,天天比打鸣的起得早,比归巢的乌鸦回得晚,但她从不抱怨,她信自己会在青舞赛上一舞成名,然后顺利转娱乐圈;她信自己不是也不是乌鸦,就是一只等着青云直上的凤凰。
“比赛的时候哪一支舞决定了吗?”我不忍以我当年的境遇泼她冷,她说什么是什么。
“雪璟老师希望我,可那舞实在太难了,我大概会在和里选一支吧。”范小离把脸向我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冰哥,透个秘密给你听,我在路上碰上星探啦,她邀我去个节目,我还没想好去不去。”
“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可别在老娘面前说这个,她这人是舞痴,也寄望别人都是。她要知你比赛前分心去录别的节目,铁定要撕你的脸。”
范小离吐了吐,知我不是吓她。
我突然叹气:“如果你能就好了,老娘的毕生心愿,就是这支舞蹈后继有人。”
范小离也叹气:“我是真的不好。我练过几百次了,可老跟东施效颦似的,仿不那个神韵来。”
停了停,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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