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要生气了,向其非想,那就让他生气吧,互相伤害,还能落个相想杀。
而池衍反应过分平静,还是那副疲惫的表,他把车钥匙往向其非手里递,“没事,”他说,“北门去,车停在幸福四巷那个路,小筝在车里等你,先带他回去,麻烦你了。”
他要去什么?哪怕池衍没明说,他也看明白了。妈的,他要顺着铁路回去。向其非突然有绝望,少说全程三百公里,池衍疯了吗,真打算顺着铁路找回去,为了秦之默的那个打火机?他蹲在地上,没接钥匙,慢吞吞取包,从夹层里把火机翻来,防止上面的画儿被剐蹭掉,他还在外面包了一层塑料薄。
铁窗打不开啊。池衍甚至连这个也不考虑。
再抬,向其非红着,抄起铁疙瘩朝池衍砸过去,砸得很准,先正左,然后摔回自己前,或许是天意。他看着池衍可辨地松了气,在自己面前弯腰,几乎带着虔诚,从地上把东西捡起来。
像捡回一颗失而复得的心脏。
向其非觉得。他怎么能天真的认为秦之默是个石儿呢?从来都不,他甚至也不是一枚铁块儿。
秦之默是一座山。
可无论如何,池衍今天这个状态,来的路上没事都是万幸,向其非怎么也不会放心让他开车。池衍在坐上副驾驶的那一刻就睡着了,向其非认命,帮他系安全带,他手里的火机没攥,到车座隙里。不是宝贝得很么,怎么也抓不牢?向其非要气笑,帮他捡起来放回袋。秦筝在后座看漫画,抬起来问:“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向其非叹气,“说不上吧。”
“我们俩今天也吵架了。”
向其非乐了,“你俩都不说话,还能吵架?”
“他让我把钱还给你,我不想还,”后视镜里的秦筝低着,“我想给自己买个礼,当你送给我的。”
“不用还给我,”向其非说,“你想要什么礼我也可以送给你。”
向其非背包放在后座,秦筝把叠了两折的一千块掏来,放回向其非包里。“还是应该还给你。”秦筝小声说,“他说你不是我哥哥,你是客人,不能随便拿客人这么多钱。”
送两个人回去,池衍了车就径直把自己锁屋里补觉。向其非就打算走了,秦筝小心翼翼问他,明天还会带我去买新衣服吗?
向其非心累得慌,只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不是浇你冷,”阿闹字打得飞快,似乎对向其非的境遇早有准备,“你要是那个打算,本没戏。池衍谁啊,圈儿里名的痴,认了哪个人,那就是一辈的,想破可太难了。别不信,当年也是果儿排队要上他的床,什么招儿都用尽了,最后一个也没成。他认识秦之默之前,连他妈恋都没谈过。劝你就趁早掐了苗,少痛苦,你这个年纪,得不赖,格也好,要什么样的没有?”
向其非坐在地铁上垂丧气,盯着对话框看半天,回上个“噢”。
“而且说实话,”阿闹继续,“我看池衍也没啥好的。”
“他好的。”向其非条件反就想反驳,除了有个去世的前男友,哪儿都好的,就连他前男友的弟弟都好的。最后觉得没劲,又悻悻删除,手机收回兜里,看地铁上的人步履匆匆,来来回回,换了一拨又一拨。
可活着不就是这样吗?你自己守着一趟地铁,就是会有人在不同的站车,换批新的上来,重新认识,或者不用认识,然后送他们从别离开。到终,可能才发现会有那么几个人还在。他早早就知,从秦之默的影来,对池衍来说有可能很难,但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提早车,就再也不让车往前开了吧?也或许,在池衍看来,是他以为能一起到终的人提前了车。可万一一站遇到别人了呢,真正能陪他到终的。当然,向其非还没想那么远,他也就是死乞白赖扒着车门在往池衍的地铁里挤罢了。
Barrett
池衍此时还没意识到,这几天里小向和火机是同时不在边的。
第14章 第一反应
昨天午到学校,整个校园没人气儿,宿舍更是只向其非一人。失眠会传染,今早辗转一宿刚刚梦。梦里回曾经的秦皇岛,十二岁,秦筝的年龄,忘了哪个野海滩,正带着小狗蹲岸上挖沙坑,海里浮起一只半死的鸟,嘶嘶叫着,跟他对视,想起万青唱过的某句孤独海怪。救还是不救?没想通,手机先响铃,他翻起来要接,以为池衍睡醒,打来跟他和好。等看清屏幕,发现是之前定的闹钟没关。
合了手机,睡意又没了。天刚开始亮,窗外清清泠泠,昨日的蓝在今天试图顽延续。能看见一儿太,雾蒙蒙,不刺。我是跟谁生气呢?向其非心想,人没偷没抢没骗,明明白白有个前任,虽说他对外装豁达,可全世界都知他忘不了。要说,还是自己偏向虎山行。他再翻腾两圈,愈发通透,阿Q神,自我安能力一。东边,太缓慢钓上来,圆圆一块摊饼。饿了,向其非想,熬到八校门渔粉开门就起床。我还会饿,我还能气儿,还能气儿就说明赢在起跑线上。
他两条搭在床边给池衍打电话,只响半声就通了,池衍从没接这么快过,倒像守在那边等他拨号,向其非没准备,想提带秦筝逛商场的事儿,还没组织语言,听筒里能透来池衍沉稳的呼。向其非索不气儿,静静听着,池衍不挂,他就也不挂,相对沉默,看谁先尴尬。
以往没这样过,向其非能叨叨,能何时何地抢话茬,他想说的永远没完。又过半晌,还是呼,池衍反常地率先破冰:“秦筝说......还是想你陪他去买新衣服。”
找秦筝当借未免太蹩脚。“哦,”向其非有小开心,又想使坏,假装怀疑:“他亲跟你说的?”
“嗯,他不怎么主动跟我说话,本来想给你打,你先打来了,”池衍略停一秒,“你要是不想,那我跟他说不行。”
“别,别,我去,我才不坏人,”合着小学生还真能为这事儿向池衍低,向其非仰回床上,翻把电话压耳朵面,打个哈欠:“几在哪儿?”
“午吧,”池衍连那一声困顿也捕捉到了,“你困就再睡会儿。”
见对话要结束,向其非条件反往接:“哎,那什么,你呢?睡饱了吗?”
池衍语气轻松,的确睡了一个好觉:“睡了有十四个钟。”
秦之默的火机真他妈奇效。向其非怪自己瞎心,听见答案酸个没完,改又问:“那个那个,上面的画儿,画儿你看见了吗?”
听对面适时上烟,开盖儿,搓火,纸卷燃烧,再扣回去,铛的一声,金属相撞,能直撞人天灵盖。向其非隔着听筒像能闻见味儿,跟池衍同享一尼古丁。“看见了,”池衍说:“好看,不知你还有这个本事”
“也不算本事,”向其非不好意思,“那你以后......”说到一半又打住。
“以后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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