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说她以前在品厂上班,总被主任扰,她脾气一上来,纠集院里几个弟兄把主任揍了一顿。这一来厂里容不她,她脆辞职不,加之听信小六的嘘,于是她立决心,要和表弟一同去广东赚大钱。
他们见到钟卫红的第一,她微笑一,为了表示友好,那模样很甜。
杜一兵心想,我要是拍电影,就让她来演女主角……
王丽军想,她肤怎么那么好,是不用了雪膏?
小六想着,我要成万元了!
唯有乔卫东没有遐想,他想的事总是很少。事实上,想得很少,这很可能是他最大的优。
及至上了车,什么女主角,什么雪膏,什么万元,全都烟消云散。好一场兵荒,有人在打招呼,有人在打,还有人在打孩,乔卫东费尽千辛万苦摆好行李,小六抢位置惨遭无数白,杜一兵借献佛赶请钟卫红上座,王丽军则钻到座位底,那里将是他好几天的睡。
乔卫东则十分开心,他顺应形势,很快也找到地方躺,就在王丽军对面的座位。
一声气鸣,火车开动,白蒸汽从窗飞了来,车上车人攒动相互挥手,一时有无数的声音。乔卫东曲起手臂,把枕在上面,他看着王丽军,神全是憨直可。
在嘈杂声里,他还试图搭话:“我好兴奋!”
王丽军也曲起手臂,枕在手上,和乔卫东定定相望。那双圆溜溜的,黑与白很分明,角不需吊眉[1],自然斜而飞扬,昭示着主人旺盛的生命力。他年方十六,如此年轻,他期待着一切,什么也不怕。
火车动起来了,王丽军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乔卫东还在幻想未来,小六在跟人吵架,杜一兵和钟卫红在削苹果。
在这天他们离开了北京,一些人了很久才重回故地,一些人则再也没回去。
[1]吊眉:京剧演员化妆方式。
第三章 定海神针
几天后,他们到达圳。
甫一车,小六便带着一行人去投奔其姑姑。他姑姑是国第一批海人士,目前在圳搞服装批发。
姑姑是个年发福妇女,人称其罗阿姨。罗阿姨前来接应,将他们带往新彩虹服装批发市场后的平房住。
乔卫东勤勤恳恳,一落脚就开始整理行李打扫卫生,罗阿姨在一旁看着,说,小伙不错嘿,多大了?
在火车上缩了几天,乔卫东累得发懵,抻着被角答不话,还是杜一兵说,他十六,快十七。
罗阿姨目不转睛看乔卫东,再看看钟卫红,再看看乔卫东,直看得几人发憷。
小六说,姑姑,您有什么话直说,我们不白住白吃白喝,看得我冷汗直冒。
罗阿姨啐,谁怕你们白吃白喝了,我是那掉钱儿里的人吗?
小六讥,不是您能到圳海来?
大家都笑。
罗阿姨说,是这样,我呢,之前是只卖女孩衣服的,现在也攒了钱,在批发市场里了个店面,男女装、鞋、帽跟围巾都卖,但那么多衣服,也没那么多假人啊。就想学其他店,找两个试版模特,一男一女就行,我看你们这小伙和卫红就好。
卫红笑笑,她知这好机会非她莫属。
乔卫东举手发言说,我觉得丽军哥比我好,他苗条,我太胖了。
王丽军连忙直起腰来,想抓住工作机会。
罗阿姨说,瞎扯,你这哪叫胖,你这是壮实,她望望王丽军,面上有些为难,小伙儿你吧,量好,就是这脸——也不是大事儿,广东汤多营养,你多呆呆,那小脸儿就好看啦……
以的话王丽军一概没听去,他一直念叨,都怪这脸,都怪这脸。
到圳的第三日,乔卫东和钟卫红正式上工,一天五块钱,包三餐。
所谓试版模特,并不是站定一动不动展示服装,而是站在齐腰的桌面上,不停更换衣让客看到服装效果,约五秒就得换一次衣服,论其工作量,可比品厂或纺织厂大多了,他俩依然得起劲。两个工人弟不惧劳累,随着客的指令甩起膀,各衣裳在空呼呼飞翔。
五天后,罗小六开始给服装批发市场帮忙货。
十天后,杜一兵跟王丽军也找着了工作——在一家粤式酒楼上班,王丽军负责洗菜,杜一兵负责切菜。
他们论工资不如乔卫东,论工作量还大些,好是吃的够。
后厨院里,杜一兵偷了几粒猪油渣握在手心,见大师傅们都在里屋忙活,才丢嘴里,乐:“嗐,要不怎么说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师呢,我今儿个才知。”
王丽军蹲着洗菜,面前搁一个大澡盆,他就在里忙活,此时他只冷笑:“呵呵,你那怎么的,我今儿个才知。”
杜一兵说:“哎军儿,你这心态不对啊,主席说过,牢太盛防断,风宜放量。虽然我俩现在不得意,但我信,放将来——”
话音未落,杜一兵脑袋挨了一掌,一回,大师傅把睛瞪得大,杜一兵只得灰溜溜去切菜,这才罢了。
自打离开首都,杜一兵的越发够用,每日除了切墩就是谈天说地,把几个服务员女孩哄得一愣一愣。王丽军仍是蹲在后院洗菜,脏且且累且,看杜一兵游戏后院,那嫉妒的劲一上来,他是整天整天地冷笑,嘴角跟风似的不来。可也没法,他这副残败柳的尊容,真是惨绝人寰,怨不得她们不来搭话。
过去十八年里,王丽军接受的教育就是既务斯业,就当用功,于是他工作得格外卖力(尤其是在杜一兵的衬托)。鉴于能者多劳的人才学理论,酒楼又给额外安排许多工作,除菜以外,他还运菜、洗菜、晾菜等,可以说是基本参与了一棵菜由生到死的全生涯。
日就这么过着。某天,杜一兵一副神秘扮相溜后院,对王丽军说:“军儿,好消息听不听。”
王丽军把洗好的菜使劲甩甩,把没洗的菜丢用力搓搓,动作大开大合,十分利:“有就放。”
杜一兵说:“关于这个——”他伸指在王丽军脸上画一个圈,“有消息了。”
王丽军嗤笑一声:“你就扯吧。”他弯腰继续洗菜,猛地看见盆里倒影,好好的脸上大痘杂,他心里一,赶拿菜搅破了面。
他埋洗菜,过会而,他又抬问:“什么医生,靠谱吗?”
这晚,王丽军跟人换好班,他跟随杜一兵踏诊所时,心是满腹狐疑,又兼欣喜。
一位微胖五旬男医生端坐其,冲王丽军个动作,请他上座。
王丽军坐椅,他望杜一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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