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杜府的仆从。颜幼卿更觉奇怪，何以不见杜家其他人。
“徐兄电报里说，家眷先行，怎么不见黎小
？”
“黎小与她外祖母，还有大表嫂，在一等车厢。”
颜幼卿愣住。以徐文约为人，无论如何，也不致如此区别对待。郑芳芷不待他发问，便解释
：“一等座票有限，只老太太带两个人陪同。此行杜府人多，女眷几乎都
动了。徐先生给我们买的本是二等座票，只是黎小一位表嫂
不适，需要人服侍，我们便与她的贴侍女换了个座。”
听母亲这般说，颜皞熙哼一声，他自觉已是男
汉，不肯背后议论女人是非。妹妹颜舜华无此顾忌，告状般向小叔：“小秋阿姨那个三表嫂，小秋阿姨要换她去一等座，她装模作样假谦让。转
对着我们就架那么大，非说自己
车，要叫
娘和两个丫去伺候。娘不肯跟她计较，就带着哥哥和我换到这里来了。”
颜幼卿明白了，此行杜府老太太与亲近女眷在一等座，其余主在二等座，
人们都安排在三等座。郑芳芷母三人这一换，便换到了杜府人一起，不怪相
起来如此别扭。津申特快专列虽说比起其他火车要
档许多，但三等座毕竟拥挤杂
，几十个钟坐来，弱质女，半大少年，如何能好过。
却听颜舜华打开了话匣，小嘴叭叭不停，继续告状：“小秋阿姨原本与娘，还有我最要好不过。她那几个表嫂不过在海津住了三五星期，她尽和她们，既不来我们家，也不肯理我了。我看她们就是小说里写的那
，碎嘴婆娘，专
挑拨是非……”
“华儿！”郑芳芷低声喝。
颜舜华住声，神
犹有些忿然。接过哥哥递来的车
饼，狠狠咬一
。到底平素母亲教养严格，不再多话，小心拿油纸捧着饼吃，不肯
脏了衣袖坐凳。默默吃一阵，被窗外风光
引，与颜皞熙趴在窗沿，兄妹两个叽叽咕咕，全忘了先前的不痛快。
郑芳芷脸上
一丝笑意。颜幼卿看他三人坐了这一天一夜火车，虽有疲累之，却不见颓靡，大约还是旅行的新鲜更令人向往。以嫂嫂之为人事，杜府女眷仗势欺人举动，
本不值得往心里去，不过一哂而已。况且，看在文约兄的面上，此事亦不便追究。
“杜家大少爷在海津也有生意，顺便租了一所宅。这回计划南，几位女眷携行李先一步抵达海津
准备。此前怕黎小独居无聊，徐先生拜托我常约她门散心。这回有娘家人在，黎小自当多加亲近。与我们来往得少了，也是
理之
。”
郑芳芷停住，颜幼卿正用心听她叙说，顿时看似有未尽之言，怕是外人与孩在侧，不好，遂：“嫂嫂想必也饿了，吃
东西。”
因车上不便，郑芳芷有意少饮少
。这时撕半块饼慢慢吃了，瞟一
那几个杜府仆人，继续：“黎小心地纯良，待人和善。奈何有些人势利刻薄，以己度人。总以为我们孤儿寡母，与之
好，是为攀附牟利，别有居心。黎小夹在其间，大约也十分为难。故而彼此少见面，免得尴尬，我心里是十分理解并
激她谅的。”
颜幼卿大吃一惊，嫂嫂几曾说话这般犀利不留面。他转看去，杜府几个仆人脸上一片讪讪，可见此言不虚，竟到了杜府上皆知的地步。也不知杜家的媳妇，言行如何过分。
“嫂嫂，此事……徐兄可知？”颜幼卿也算得
宅大院里
成，如何不知女眷可能现的龌龊，顿时愧疚不已。
郑芳芷冲小叔微微一笑：“幼卿，他家后宅小事，与咱们本无
系。我不瞒你，为的是别坏了你们兄弟之。所谓疏不间亲，知与不知，你都不必
。我有分寸，应付得来，无需担心。”
嫂嫂一派从容，她本是颜氏家媳，不过惯于温婉
蓄，如今平添许多锋芒，可见这两年海津生活广增见识，脱胎换骨。能随同儿女
修西学，且为报社校对撰稿，凭文字自其力，今日之芳芷君，早非昨日之颜郑氏。
颜幼卿不觉对嫂嫂愈加钦服，相较之，恐怕反是念了新式学堂的黎映秋陷后宅，不得自主。“那黎小……”
“黎小本受外祖父母
，又有夫婿得力，更兼此行南归，杜府需借重她在江宁的父母兄弟，正是一等功臣，故而得了张一等座票啊。”
颜幼卿不禁抬，竟似从嫂嫂平淡的语气听几分促狭之意。周遭均是杜府人，无需顾忌，遂问：“如此说来，杜府诸位就在江宁车，不去申城了？抑或是不在江宁停留，直接奔赴申城？徐兄可有提及他的打算？”
“杜府此行主事之人，是他家三少爷，在二等车厢里。他手里应当有徐先生捎给你与安兄弟的信。我听徐先生的意思，应是请杜三少爷先携家眷在江宁岳家暂住稍候。徐先生与杜家其他人，半月之
必定离京。待杜府大少爷来了，再一往申城安置。”说罢轻蹙眉，悄声，“我瞧那位杜三少，是个惧的，未必调排得了这些人。幼卿，你记得寻机与安兄弟说一说。”
颜幼卿应了，又细问一番人员数目行李多少，暗暗啧
。杜府果然举家南迁，多年基业说舍便舍，可说壮士断腕。如此看来，京城局势恐怕是十分不妙了。
不论国事，但言家务，年余分别，也是说不完的话。两个孩看够了风景，与小叔说起这一年来各状，又追问申城景象，一路兴致盎然，疲乏尽去。心直快的颜舜华：“多亏没有留在二等车厢，否则与那几位少爷少们坐在一块儿，我们一家人哪里好随意说话。”
郑芳芷作势看她一：“都是要上学的人了，且稳重些罢。”
颜皞熙忽：“小华好不容易考上圣西女，可惜不能去上了。”对于突然南迁一事，即将升
学三年级的他，平日关心时政，且常听学校先生评述，懂得比母亲还要多些，心里十分明白，大总统因复辟失了大义，许多有见识的人纷纷离开北方，自己一家人短期是回不去了。
颜幼卿疑惑：“华儿不是该上初？”
郑芳芷解释：“圣西女去年增设了初
，改名叫圣西女了。”
颜舜华两放光：“他们只收全科甲等的小毕业生呢。”忽忸怩起来，“小叔，哥哥小毕业的时候，你送给他一支钢笔……”
颜幼卿记起来了，不由笑：“小叔没忘，一定也送你一支钢笔，祝贺你升级学堂。”想一想，又，“你安叔叔正帮你们找学校，新学校会很好的。”
“会不会太麻烦安兄弟？”郑芳芷心动，却也过意不去。
颜幼卿望向嫂嫂，微带羞涩：“这些事我没有他懂得多。他说给他去办就好。”
列车抵达江宁已是夜，早有渡候在江边运送车厢与乘客。过江之后，须等待三四个钟，再重新登车，清早差不多能到申城。
江宁亦是繁华大埠，比之申城不遑多让。练江两岸码与火车站相接，因这一趟津申特快专列站，四灯火通明。一群人并行李闹哄哄上了船，杜府诸人许多从未到过南边，更未曾乘大船渡江，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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