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指这个。我知
你担心什么。”安裕容抚摸他
的鬓角，“自从上回给徐兄去信，大半个月了还没有回电，难免叫人担心发生意外。但徐兄是最可靠不过的人，哪怕
势有变，也一定能
妥善安排。从报纸消息看，南北局势虽
张，海津本地却平稳。徐兄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待他回电过来，必是万事俱备之际。别着急。”
颜幼卿叫他说得清醒了些，轻声应：“我知的。”
安裕容沉
片刻：“另外……嫂嫂与两个孩
来了，暂时免不了要与你我同住。从前离得远，无所顾虑，往后……你若是不想叫他们知，我……”
“我没有。”颜幼卿不假思索，脱
而。旋即不好意思地偏过
去：“怎么可能……不知……”
安裕容在朦胧光线里无声笑笑：“我明白了。这件事我来安排，一定尽量周全。还有两个孩上学的事，也该尽快预备起来了。”
颜幼卿“唔”一声，渐渐睡意
重，在耳畔喁喁细语声里沉
黑甜梦乡。
次日晌午，熟睡
的两人被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颜幼卿先惊醒过来，正
起
，被安裕容
住，嗓音带着沙哑，动作却迅速：“我去。”
“威妥玛路七号丙-1号，玉宅是么？”
“是。”
“海津急电，劳烦先生签个字。”
安裕容转取笔签字，又从衣帽架上挂着的外
袋里掏银角给小费。
送电报的伙计大约是看在小费的份上，小声多说了几句：“先生若是想给北方回信，烦请抓时间，大约过些日，民用电报就该不通了。”
“多谢小哥提醒，敢问大约还有多少日？”
“这……事关机要，哪里是我们底
人能知的。”
安裕容再次谢过他，关上门回到卧房。颜幼卿耳力非凡，听了个大概，再无睡意，坐起来：“是徐兄来电？”
“是。”
两人并坐在床沿，拆开浏览。薄薄一张电报指，不过半页书册大小，一目了然：
“惊闻舅病笃，将举家南归，杂务繁冗，妇孺眷属先行，本月二十六津申特快启程，祈接洽。”
颜幼卿将电文又快速默读一遍，转脸看安裕容：“祁保善……”
兄弟三个都没有娘舅，此称呼暂借来让祁大总统占个临时便宜。电报上明明白白“惊闻病笃”四字，叫人忍不住一阵心惊
。
“先杨元绍就提过，祁保善年初大病一场，这回只怕是当真不好了。怪不得他这般急于要复辟——这是想临死前过把当皇帝的瘾呢！”安裕容冷笑。
“徐兄耽误了这么些天，一定是在等确切消息。他总算是定决心肯走了。只是还有什么事要耽搁，不与嫂嫂他们同行？‘妇孺眷属’，这意思，是黎小
也乘这趟车来么？”因没赶上徐文约婚礼，关系也陌生，颜幼卿仍习惯称呼黎映秋一声黎小。
安裕容
着电文纸琢磨片刻，忽：“你说徐兄这祁保善病重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举家南归——怕是京城杜家在最后时刻，不愿上祁保善复辟这艘贼船，想一块儿撤到南方来。别忘了，黎小的娘家，在江宁多少有些倚仗。杜府有贵婿在此，北伐若胜，前程大好。”
如祁保善病重这等极端机密消息，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是等闲人能得知。徐文约一介报人，再如何耳目灵通，毕竟仅限于新闻界与民间。论联合政府
幕，还得靠杜府这般
叶茂本地世家，方得探听一二。他为外孙女婿，又向来得人照拂，哪怕杜家不动南的心思，于此南北战端即将重启之际，也不可能置事外。何况还有安裕容、颜幼卿反复叮咛
促。
“祁保善病重，北伐必胜无疑。杜家人作此决断，是自然之理。只是辛苦徐兄……”颜幼卿不声了，心里有些发愁。徐兄自己产业就不少，好在峻轩兄提前就给了他暗示，早早开始收束安置。然而如今加上一个京城杜府，要举家南迁，何止繁琐复杂几倍。
安裕容叹息一声：“也不知祁保善这条命能拖多久，一旦大总统死，京城海津必
。如今反倒盼着他能多苟延残
些日了，好叫徐兄从容脱。”
伸手自
匣里摸火柴，
燃一
着纸张。此等普通民间电报，本地电报局并不会特意备份。谨慎起见，不必留底。
颜幼卿已把电文记在心里，：“本月二十六津申特快启程，若无意外，二十八晨间能到申城火车站。今日已是二十四，也就是说，两天后他们就上车了。”
安裕容：“嗯。”轻轻抖掉纸灰，垂目思索。
“……将举家南归，杂务繁冗，妇孺眷属先行……祈接洽。”
也不知这一趟先行究竟来的哪些人？徐兄自己何时能动，电文里毫无线索。这般说来，若来人有杜家的妇孺眷属，该如何接洽？又该接洽多久合适？一时千万绪。
正思量间，忽听颜幼卿：“阿哥，你说……”
安裕容抬：“嗯？”
“你说……祁保善忽然重病复发的消息，魏司令那里，是不是……早就知了？”
“恐怕正是如此。”安裕容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
二人对视一
，俱从对方眸看到警惕与急迫。
半个多月前，与河
军副总司令魏同钧共
晚餐，对方言犹在耳：“他祁保善敢冒天之大不韪，复辟登基之日，便是我军挥师北上之时。”
——北伐军发动的日，已然迫在眉睫。
颜幼卿顾不得
疲乏，一跃而起：“不行，我得去接应他们。先把妇孺家眷护送到申城来，再去接应徐兄。”
安裕容拉住他：“要去一起去！”
颜幼卿被他定定望住，焦虑之缓缓平息来。
一气：“阿哥，这事儿，咱们好生计议一番。”
“好。”
西历二五四〇年，光复六年，八月二十六日。
津申特快专列照常自海津发，向南行驶。尽
南北方之间呈一
即发之势，这趟专营权仍属米旗国的特快列车，两列对开，隔日往返，并无异样。
申城火车站，相反方向的申津特快专列也即将于预定时刻发动。
安裕容将颜幼卿送到月台上，抓他的手，再次叮嘱：“记得咱们说好的，你只到铜山站。就在铜山等着。不要着急，最多也就小半日工夫，便该等到了。接到人，直接回来。万一……万一没接到，也在铜山等着。铜山是大站，站有电报局，发电报给我，我
上去找你。不发生什么意外，都得咱们一同去海津。”
“我记了。”见峻轩兄还是一副不肯放手的样，颜幼卿
嘴
，郑重补充：“万一没接到人，等你一同去海津。”
乘务员的哨声最后一遍响起，安裕容猛地拥抱住颜幼卿，又迅速松开。目送他的影消失在车门，断然转离去。他还有很多事要：打理生意、租房、找学校……实在是没有时间耽搁。
第76章 离散终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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