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没放在心上。憋了一肚问题和满腔复杂绪无从发,没打采地靠在椅背上,睛茫然望着窗外。
“小思。”
“嗯。”
“知爸爸为什么非要你回家吃守岁饺吗?”
问话的人不往说,方思慎只好接:“为什么?”
“你了女朋友,说不定很快就要成家,咱们父俩一起守岁的机会,还能有几回呢?”
方思慎有些意外,望着前面开车的背影不说话。
“小思,你原谅爸爸。爸爸只是……忘记你已经大了。我……”好一会儿,方笃之似乎定了决心,艰难地往说:“这么多年,我其实不知该怎么对待儿。你到十五岁,突然一现在面前,我……我希望好好补偿你,却好像越越糟糕……”方笃之拍拍自己额,“呵呵,什么时候,把女朋友领回家给爸爸看看吧。”
“爸爸……”方思慎不知如何继续。他相信父亲一定清楚本不存在什么女朋友,却故意煞有介事地拿来台阶,让这场对话显得荒唐而又苦涩。
总得说什么。说什么好转移话题。然而所有的问题,都问不。方思慎最后终于想起一个同样不该问,却能令他混的大脑清醒的问题:“爸爸,华教授说己巳变法的时候,您故意跌断了不参加游行,是真的么?”
车速突然慢来。方笃之把车停在路边,回望着儿:“是真的。”
“为什么?”
方笃之沉默片刻,:“小思,你懂什么叫裹胁?因为我不想被裹胁,不得已此策。”
“可是,这难不是应该的事?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方笃之笑了一,目光锋利:“己巳变法,你知多少?不你知多少,树人先生的文章总读过:‘人类血战前行的历史,请愿是不在其的,更何况是徒手。’”
“可是……”
“没有可是。小思,己巳变法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至今还是禁区。你懂什么叫禁区?不是不能碰不能说,而是碰了说了会有你预想不到承担不起的后果。”目光和声音同时来,“别让爸爸担心,听见了么?”
在那样威严恳切的视,方思慎了。
“华鼎松这人本事是有的,不过遭际大起大落,晚年郁郁不得志,牢重了些。小思,你还年轻,跟着他学问就好,千万别染上那遗老遗少刁钻酸腐之气,这是人的格局问题。”
方思慎想反驳,知自己肯定驳不过父亲,索沉默。
方笃之摸一支烟,却不着,夹在手里样。路灯光透过车窗照来,方思慎望着父亲,朦胧灯光里看不清面孔,只觉得似乎充满了萧索和疲惫。
半晌,方笃之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一件事,对每个人来说,当有的自由,也有不的权利。我不去游行,因为我找不到去的理由。小思,你没有资格为这个指责爸爸。”
停了停,似乎嗤笑一声:“当年我的同学都去了。不少人死了,我还活着。我替他们收尸,为他们联系老家的亲人,帮他们理后事。也有很多人跑了,没本事的躲回老家,十之八九从此一蹶不振,自毁前程。有本事的躲到国外,多数混得个寄人篱,摇尾乞怜。当初吆喝得最凶的,如今谁不是袋里装满旗金,隔着滔滔大洋对这边指手画脚,唾沫横飞?”
方思慎呆坐着。师生隐约传的有关己巳变法的蛛丝迹,被父亲几句话血淋淋地揭开来。
方笃之把烟又放回袋:“‘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小思,这些事太复杂,你不要。你只好自己想的事,就足够了。”
第〇一八章
国立等人文学院校园本,就是一级文保护单位,受客观条件限制,无法大兴土木。方笃之荣膺院之后,借校庆之机向央要钱要地,在路对面盖起一大片现代化建筑,把新兴学院和所有宿舍都迁老校区,间以天桥相连,一改过去仄局面,总规模渐可与京师大学媲。
方笃之为院,也不过住在新校区宽敞些的公寓里,四室两厅,跟其他资教授、层理人员一样。这房方思慎大三时才盖好,总共住了不过几个月,所以说是回家,觉却十分陌生。跟在父亲后屋,整个客厅一览无余,除了间的沙发和茶几,墙边一列书柜,再没有别的家。
望见靠窗大盆里一人多的木,不禁面喜,脚步自动迈过去,顺手摘了一颗枝蔫的红果嘴里。
这棵面果树,还是当年方笃之回芒替他办理籍手续带回来的。因土不服,好不容易才活,剩了最顽的一棵,年年开结果。搬家的时候,老楼没有电梯,又不放心工人手脚,父俩合力一挪门,再一级级台阶搬楼,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方笃之静静靠门站立,凝视着年轻人隽秀柔和的侧影与欣悦怡然的表,忽然抬起手睛。
“爸,怎么任由它们成这样?”方思慎侧过,看见父亲的样,声音卡在嗓里。
“爸爸……”
“没什么。”方笃之稳住神,“从前不都是你收拾它们,我哪里顾得上?”微微一笑,“今年果结得尤其多,最后这批挂枝的最甜,可惜掉差不多了。”
方思慎转往厨房走,仿佛不忍心看见父亲的笑脸:“我把这些摘来吧,泡喝。”
方笃之回手撑住门,闭上睛。
这孩,本质上如此彻底地继承了那个人的脾:天真、执拗、淡泊、善良,于学,拙于世故。不肯妥协如秋岸顽石,贴人意如晴丝絮。他这一回来,空旷冷清的房立刻有了生气。
方笃之跟厨房:“我来煮饺。”
方思慎捧个海碗回客厅,预备摘面果,却忍不住连打几个大大的嚏。两耳轰鸣作响,脑袋一变重了。
方笃之现在厨房门:“小思,你冒了!”不再是询问气。
方思慎放碗,着两边太,谁知越越疼,肤底经脉血突突直。途旅行连日奔波,一晚上对答思虑,又冷不均,所有劳顿抑郁、外寒火,在他本人都没意识到的况,迅速集爆发。
“嗯,好像是有冒了。”不过瞬间工夫,已经重脚轻,两发。扶着墙转:“我先去洗个澡。”
“不行!”方笃之冲过来,“你忘了你冒有多吓人,我看看发烧没有。”一手抓住儿肩膀,一手去探他额。
方思慎猛然后退,差撞到茶几上,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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