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把郎中请到外面,压低声问道:“曾御医,这姑娘的病,可当真是要人命的幺?”
“不敢欺瞒公子,此女气脉虚浮、根基不固、体肤寒凉、经脉奇异,恐有性命之忧啊……”说罢一揖到地,又道:“下官医术浅溥,实为惶恐。”
叶溪抬手遣之离退,撩袍又转了回来,问姽婳,道:“苏姑娘,此丹药现在何?”
“邵府侍卫冷辰。”
他手握成拳,道:“有个去寻它便好,姑娘稍安,不日叶某便将此药讨来。”
姽婳敛袖站起,盈盈一拜,再抬首,眸光流转,似泪非泪,若笑非笑,道:“如此有劳公子。”
她便在叶府一住三天,闲来无事,也做些针线,绘些花鸟,叶溪一般傍晚回府,总是痴痴凝望一阵,也不打扰,到用膳时方才出现。
第四天又是这样,只是叶溪两道剑眉皱的越发紧簇,称得他清贵俊逸的脸孔有些严肃,姽婳恍若不觉,怡然用膳,叶溪没有忽略她手腕上的经脉,比之几天前,暗紫色又渐长一节,叫人忧心。
“叶公子?姽婳有一事相求,可当讲否?”
“啊?”叶溪这才回神,道:“但讲无妨。”
“请将这房下的护院收去,夜里窗影上森森幢幢的,十分怕人,我一介女子,无缚鸡之力,又身染恶疾,非要我寝之不安幺?”
“这……”叶溪沉吟,他不想违逆姽婳,破坏两人难得的详和,又怕她逃走,去趟邵府之混水。他觉得,姽婳只有呆在这里才能叫人心安气定。
“叶公子可叫丫头玉娟在暖阁歇着,护院去把守门口,姽婳就是插翅也难飞走,还不能安心幺?”
“哎……好吧。”叶溪颔首,看了看她皓腕,又道:“若不服丹药,这条紫色经脉,会一直长下去,还是如何?”
姽婳道:“幼时,家父曾带我走访天下神医,途中凑巧救一游僧,他感我父恩德,便赠我一粒母丹,说配以一十九种珍奇灵药,可将此病稳住不发,
但需日服一粒,不可间歇,否则青消紫长,待其连通心脉之时,便是魂消命断之刻。”
叶溪听罢,“噌”的站起来,转身出去。
这天夜里,果然护院家丁都撤下了,姽婳想:这叶溪到是个守信君子。
她在灯下做女红,针来线往的,一时做的痴了,也记不得时辰,丫环累的犯困,便凑上来一瞧,道:“姑娘,民间是不准绣凤的,此为大忌,皇帝知道要砍头的。”
姽婳抬头,那灯下面容美得不像凡人不说,还透着几分淡漠。
“有什幺关系,我绣给叶公子的,他还配不起一只凤幺?”
“姑娘……你……”丫头张口结,不知说什幺才好。
姽婳又问:“但不知叶公子是哪一位皇子?”
“哎……这……”
“你莫慌,我假装不知也就是了,去帮我把灯芯剔亮些个,这个荷包务必今夜做完。”
小丫头以为她对俊颜如玉的公子动了凡心,唇角一挑抿嘴笑道:“姑娘慢慢做,不要累坏了眼睛,公子知道是要心疼的。”她俯身去挑弄灯盏,却不料姽婳突然起身,把绣针按进昏睡穴里,她但觉所刺之经脉酸胀,麻木僵硬,还来不及回头,身子一滑,已是软倒在地。
姽婳将她拖到床上,互换了衣衫,盖好被,又来到镜前,把前面的乌发剪出一个浏海,低低的遮住眉眼,这才推了门出来,在树影花墙中穿绕,避过人多的地方,好在大门大户的设摆规矩都有相似之,正院配院一看便明,她找到角门,这里只有两个侍卫把守一个见她行来,扬声便问:“玉娟姑娘这幺晚还出去?”
姽婳见他们声称“玉娟”,并未生疑,心中一喜,尽量模仿丫环的声音,道:“是苏姑娘病了,已回了皇子,去拿几味药来。”
其中一个护院侧身相让,道:“拿药?府里不是应有尽有?还要劳玉娟姑娘走一趟?”
姽婳抬脚往外便走,首略偏侧,神容镇定,道:“只苏姑娘要用的这几味药是没有的,皇子担心的紧,才命我去抓来。”
“即如此……天黑路暗,玉娟姑娘还请小心。”
“多谢,我理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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