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间又快冬了,素影思乡之更胜往昔。恰巧这日崔斜梅来看她,素影便向他抱怨:“若是在江南,再过一阵便是‘梅落繁枝千万片’了,‘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只可惜这样的景,我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看到了。”
崔斜梅:“会有机会的。我若能辅佐剌思可汗挥军南,总有机会到江南的。”
素影不置可否。这一年有崔斜梅的辅佐,剌思可汗不断招兵买,训练兵士,使得国力愈来愈大。素影知两人一步的计划便是吞并周围的小国,步步壮大待有一日和天朝发起战争,一决。
素影知,自己的心境已经不似与斜梅初识那般。崔斜梅对天朝皇帝的仇恨,她明了于心,崔斜梅所受过的苦难,她也一样疼在心里。只是她对崔斜梅借剌思可汗之手去除掉仇人的行为十分不认同。倒不是说素影心地如何仁善,只是她觉得此非大丈夫所为,让人不齿,且为一己之私要赔上这许许多多无辜之人的命,更是大大不该。她自己便是年幼时便失去了父母的,实在不愿意再让其他人也去承受这份家破人亡的痛苦。
然而,先不说最近崔斜梅与剌思可汗日日商谈国事,疏于与素影相见,便是日日都见,素影也没办法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首先自己是剌思可汗的侧妃,位置尴尬,这些话说极易让崔斜梅误会。况且崔斜梅的仇人是皇帝,是天的君主,他不借他人之手,靠自己又如何报这血海仇呢?崔斜梅所受过的苦痛绝望,自己虽未经历的如此惨烈,却也算同受,怎能开让他放这段仇恨呢?这是不可能的。而剌思可汗于自己亦有几年相识的分在,她不愿让剌思可汗以倾国之力以卵击石,但崔斜梅是自己心至,她又如何能阻他复仇之路,让他最后一个希望破灭,她如何舍得!
自与崔斜梅相知以来,他们的每加一分,这些想法便在她心矛盾一分。看着崔斜梅满心壮志地筹谋策划,她的心又是喜又是难过。怪,只怪自己太聪明,太多的事,能看懂,却看不破。
直到有一天,剌思可汗过来兴致地告诉她准备发兵攻打相邻的北斐国了。素影再也捺不住了,;“可汗就这么想全天的君主么?一个拓焰还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吗?”
剌思可汗唬了一,这些日他的意图素影都知,所以素影突然发难,他十分地不明白。他:“野心,每个君主都是有的。哪个王不想一统天唯一的皇帝呢?但不知侧妃此问是为何?”
“拓焰和北斐百年相邻,友好和睦,从无战事。可汗英明神武,我一介草芥之人,本不该指手画脚。但可汗看现拓焰兴旺昌盛,十分太平,又何必一定要劳民伤财去攻打友邻之呢?北斐国力不及我们,胜负可判,但拓焰又要失去多少优秀的士兵,又有多少家为此哭泣呢?”
剌思可汗心地仁善民如,听素影如此说不禁犹豫了,他:“我一直以为侧妃对此是没有意见的。”
“我有没有意见又能如何。只是希望大王万万三思而后行,为了自己,也为了拓焰的千万民。我知大王想与天朝对抗,其实与北斐结盟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武力相对。”
剌思可汗,:“侧妃既如此说,那我回去和崔先生商议一,暂缓发兵就是。”
素影心松了一气,心想能拖一阵便是一阵吧。但她知,剌思可汗一旦改变主意,崔斜梅肯定会来责问她,到时候却又如何和他解释?
果不素影所料,第二日午后崔斜梅便过来找她了,而且开第一句便是,为什么要让可汗暂缓发兵?
素影看着他满是失望之的脸庞艰涩:“斜梅,这件事,我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崔斜梅看着她:“好。那你怎么想的,你告诉我,我听你说。”
素影试探着说:“斜梅,拓焰和北斐毕竟是友好之,我想,若是结盟,可能对两国都好,不一定非要两军战的。”
崔斜梅冷笑:“结盟?你以为北斐国国王便是好相与的吗?素影,你我彼此相知,又何必用这话哄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素影了一气,:“我便知瞒不过你。斜梅,咱们都是经历过失亲之痛的人,这痛挣不脱抹不去,就算我们多乐这痛都会存在着。我们自己都尚且如此,你又怎么忍心挑起战事让更多的人离失所让更多的孩像我们一样失去挚的人呢?”
崔斜梅冷笑:“我倒没看来你是如此仁善啊。是,我便不舍得这个,心疼那个,又有谁来可怜我呢?心疼我呢?我亲看到自己至亲的人,保护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在我边死去,我却只能看着,便是为他们收尸都不能。你经历过这痛苦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心疼别人?我又凭什么去心疼他们?我在大漠九年,日日练剑,苦学兵法,为了什么?难是为了天苍生?我没有你那么多心思去悲天悯人,这么多年,又有谁关心过我呢?”
素影见他自苦的样,两行泪忍不住了来。她悲切:“你还有我啊,我心疼你,你别这样......”
“别假惺惺的了。”崔斜梅打断了她,又:“你若真是那么慈悲,那我这一年在拓焰招兵买训练兵士你怎么一言不发,偏偏等到我正看到一儿希望的时候,你却阻止可汗不让他发兵?你若看不惯我,何必不早说?在这里又装什么悲切了?”
素影听了浑颤抖,她亦是偏激之人,听了只觉伤心气愤不已,提了声音:“我若不是心疼你,早早就可汗说不要听你那言辞了,我若不是心疼你,又何必每天挣扎在矛盾痛苦之?我若不是心疼你,又怎会不劝你!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如此恨那皇帝,便该自己去了结这件事,借他人之手什么,这样和小人有什么分别!”
“呵呵,呵呵,呵呵,”崔斜梅冷笑了三声,冷看着她,:“是啊,你多大本领,你一句话就能让我一年的心血付之东,你一句话就能让剌思可汗改变主意,我倒不该忘了不是他的侧妃来着,自然是与你夫君一条心了!你岂是心疼我,你是心疼他才对吧!”
素影看着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似的,心里想的只是怎么可以疑心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她嘴动了几动,却发现一腔言辞,此刻却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了。她举袖了泪,不再看他,淡漠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崔斜梅看了她一,终是未说什么,转离开了。
直到他去的远了,素影才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委屈无奈各复杂的心充斥在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只能靠泪发来。
这是她来大漠两年来第一次放声哭泣,也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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